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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1:03:26 作者: 白鷺成雙
陷入情慾里的人兒猛地打了個寒戰,睜著那一雙鳳眼瞪著他:「你!」
她又天真了,怎麼能覺得韓朔會拿這一場歡愛當條件。這廝當真是折磨不死她不罷休!
「別這樣惱恨地看著我,瀲灩。」韓朔身下動著,溫柔又果決地在她身子裡掀起一陣情cháo:「我不喜歡你恨我。」
瀲灩咬著唇,閉上眼不去看他。真是可惜,她這輩子最恨的人,也只有他了!
夜幕低垂,休語和含笑守在沉香宮門外,不許人靠近。但是那宮殿裡,始終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娘娘,唇都咬出血了。」韓朔停下動作,低頭吻住瀲灩滿是血的唇瓣:「臣是真的,會心疼啊。」
第三十一章拼盡一日歡,難得百日好(2)
瀲灩微微一怔,看著韓朔那溫柔的眸子,差一點便又要溺進去了。可是她若再溺進去,那便是痴了傻了蠢了,白將自己再送給人宰割。
她不會那麼笨,不會再給了韓朔那肆意傷她的權力,還以為他不捨得傷自己。教訓有一次就夠了。
肌膚相親,唇舌糾纏,瀲灩笑吟吟地迎合身上的人,沒做半點反抗。她與他的歡愛,從來都是合拍而協調的。
情動之處,身上的人也迷失了,狂亂地抱著她的身子,一聲聲地喊著:
「明媚,明媚。」
瀲灩聽得笑出了聲,更加大膽地糾纏住他,如蛇一般在韓朔的身下扭動求歡。
心都麻木了,不是還有權力和欲望在麼?
情cháo褪去的時候,空氣里還有糜爛的氣息久久沒有消散。瀲灩沒有穿衣裳,大方地走下去給自己倒了杯茶,將自己唇上的血跡一點點清理了。
韓朔難得地發了一會兒呆,隨後意識到什麼似的,眼眸里略微帶些慌亂地看著瀲灩。
「韓太傅,天色不早了,再過一會兒筵席都該散了。您還是早些回去,免得被皇上撞見。」
瀲灩回頭這麼說了一句,像是壓根不介意他剛剛喊了別人的名字。
韓朔恢復了鎮定,披衣下床,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微笑道:「臣的條件還沒有提,娘娘何必著急。」
就算那傻皇帝突然回來,看見他,大概也只會說:「韓太傅你怎麼在這裡,朕正想怎麼找不到你了呢。」
「太傅想要什麼?」瀲灩皮笑肉不笑地道:「本宮一無所有,除了這身子。可是這身子太傅也該是不稀罕,反正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韓朔沉了臉:「你非要這樣說話麼?」
「哎呀呀,惹太傅不高興了,本宮罪過。」瀲灩故作驚慌地道:「本宮乖乖聽著,請太傅說您要什麼吧。」
韓朔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袍子一點點穿好。
「臣贏娘娘這一局,代價可是極大。所以臣以為,要娘娘一條命,應該也不算過分。」
命?瀲灩好奇地指了指自己:「你要我去死麼?」
「非也。」韓朔淡淡地笑道:「只是娘娘的命歸臣,臣想什麼時候取就什麼時候取,娘娘自己沒有決定自己生死的權力。」
瀲灩一愣,隨即低笑。也對,她最值錢的只有這條命,總歸也是在他手裡掙扎的。
她向來只有決定自己死的權力,現在韓朔要將這個也拿走了。
「太傅果然一言九鼎,說手下留情,當真就是手下留情了。」她還是笑:「本宮允了。」
「好。」韓朔似笑非笑:「既然如此,臣就先告退了。」
「太傅慢走,小心腳下。」瀲灩依舊是說這麼一句。
門開了又合上,瀲灩慢慢跌進床里,望著帳頂發了會兒呆,隨即披了件衣裳朝外喊:「休語,外面怎麼樣了?」
休語打開門進來,低聲道:「小桂子來傳,說筵席上沒什麼特別的事,就是畢將軍將其他人都給喝趴下了。」
瀲灩挑眉:「都喝趴下了?」
「嗯,連皇上都醉了。」休語感嘆道:「畢將軍在酒桌上也有橫掃千軍的架勢啊。」
「撲哧」瀲灩笑了。
今晚韓朔不去那筵席,想必爹爹已經和畢卓聊得很好了。得此一良將,他們便當真是得了很大的助力。輸掉一條命,也不虧!
第三十二章拼盡一日歡,難得百日好(3)
韓朔坐上轎子,揉了揉眉心,暗自反省了一下。臉上有一瞬間的迷茫,不過也僅僅是一瞬。很快便又恢復了正常的模樣。
「玄奴,畢卓如何了?」
「回公子,畢將軍宴後回了自家屋舍。皇上賞的宅子,過兩天才能入住。」轎子外的玄奴恭聲回答。
「自己家?」韓朔挑眉:「他家中還有何人?」
「尚有病弱老母。」
韓朔勾唇一笑:「那他想必也是個孝子了?」
玄奴的聲音平靜無波:「是的,畢將軍侍奉母親,從來都一絲不苟。」
百行孝為先,畢卓的武略沒得說,文韜在那酒宴上應該也展現了一番。再若加一個孝字,他日功成名就,必定名留青史。
韓狐狸抹著唇角笑了:「回府吧。」
「是。」
當夜酒宴,趙太尉與楚將軍談笑間出題數十,眾位武士爭相回答,都各有所長。謝戎與畢卓再戰平手,不免有些惺惺相惜。但是離席的時候,畢卓還是拱手跟謝戎道:
「今日一別,往後相見,必定是相對之時。願有一朝你我再戰,能酣暢淋漓,興盡而歸。」
謝戎喝得半醉,皺著眉道:「你當真不再考慮麼?」
畢卓笑著搖頭,袖子裡的一卷字靜靜地躺著。
雖然這場酒宴上沒能在皇上身邊看見當日那位沉心姑娘,但是接下捲軸,他此生也當是有了方向。鞍前馬後為的,只能是皇位上的人。
「告辭。」
乘上車離開他嚮往已久的皇宮,畢卓又將那幅字拿出來看了看,和著聖旨一起,笑著長嘆一聲。
三日後啟程,待他安頓好母親,便可以堂堂正正穿上戎裝,遠赴邊關了。
「畢將軍,稍等。」
正走到宮門附近,有個機靈的小太監竟然直接躥上了馬車,掀開車簾,極快地進來說了一句:「將軍,貴妃娘娘有話轉達。明日必將上門拜訪,還請將軍清理家門,不要留了閒雜人等。」
畢卓一愣:「貴妃娘娘?」
是贈予他這幅字的貴妃娘娘麼?他也還正想問,娘娘如何得知後半句話?興許,是沉心姑娘轉達的麼?
「奴才不能多留,將軍記住了就是。」小太監笑了笑,跟來的時候一樣,飛快地又下了馬車,都沒讓馬車停一停。
「哎……」畢卓掀開車簾去看,那穿著深色太監服的人早已經消失得乾淨,快得像是他剛剛眼花了一樣。
這個貴妃娘娘頗有些意思啊。畢卓低頭再看了看手中的字,彎唇一笑,坐回了車中。
明日,貴妃私自出宮,怕是死罪。可就算如此那位娘娘也要來拜訪,他倒是想看看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娘娘,話已傳到。」小桂子半跪在沉香宮的外殿裡,朝裡面的人稟告。
瀲灩將自己里里外外洗乾淨了,正坐在梳妝檯前任含笑給她擦頭髮。聞言笑道:「辛苦你了,沒讓旁人看見吧?」
「回娘娘,奴才動作麻溜兒著呢,保管二郎神三隻眼都看不見!」小桂子笑著道。
「就你機靈。」瀲灩嗔了一聲,順手拿起台子上的銀子給了一旁的休語。休語接過,掀開帘子出去遞給小桂子。
「娘娘……」小桂子表情一垮,不樂意了。
第三十三章夢境不需醒,願此比水長(1)
親近之人不以錢賞,至深之情不以斗量。小桂子跟著瀲灩一年了,自認為還是很貼心的奴才。可是現在辦完事,娘娘竟然給他銀子?難不成娘娘還不信任他麼?
「做什麼臉色那麼難看?」瀲灩給自己戴上耳墜,一鉗三珠,華貴而大方。目光從銅鏡里落在外面跪著的人的臉上:「這銀子你倒是拿著,去內務府疏通一下門路。明早趁著車子出宮運菜,把本宮也偷帶出去。能不能成,本宮可就指望你辦事牢靠呢。」
原來不是賞他的啊。小桂子鬆了口氣,隨即又笑得機靈:「奴才定然不負娘娘所託!」
「嗯,去吧。事兒成了,本宮也讓小廚房給你做好吃的。」瀲灩笑著說了一聲。
小桂子別的不喜歡,就是貪吃。聽著這話立刻就高興了,老老實實給瀲灩磕了頭,便又飛一般地出去了。
「還是咱們沉香宮的奴才最貼心。」休語瞧著,感嘆了一句:「前兩天還聽說皇后宮裡的宮女伺候不周,被杖斃了,弄得宮裡人心惶惶。新來的小宮女都削尖了腦袋要往咱們宮裡鑽,都道娘娘您是個好脾氣的,憐惜宮人。」
幹了的頭髮被挽成了朝鳳髻,瀲灩站起來理了理裙子,笑吟吟地道:「這宮裡從來就是人幫人,我一個娘娘能做什麼?梳頭要靠你,穿衣要靠含笑,聽消息要靠小桂子。若是不懂得憐惜你們,豈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她向來溫和如水。除了韓子狐之外,瀲灩跟誰都能相處得很好,不會起爭執。為人處事自然是要有一套法子的,若當真像那皇后那麼急脾氣,她哪裡能過得這麼安穩。
「娘娘聰慧。」含笑真心地誇讚一句,便又扶著她去殿門口站著。筵席散了,皇上估計沒一會兒就會來沉香宮。
瀲灩靜靜地看著外面的夜色,有些走神。身上已經洗了個乾淨,但韓朔留下的溫度好像還在。炙熱的、傷人的觸感,以及他今日那一聲聲情真意切的呼喚。瀲灩覺得,今晚這一場歡愛比平時要讓她難受。
為何?大抵是被人從夢中吵醒了的惱怒。聽得「明媚」二字,許多記憶從心底泛上來,讓她避無可避地回想起來----韓朔會這麼縱容自己,也是因為她這張臉和姐姐楚明媚一模一樣的緣故。
她從來不是什麼重要的人,不會有本事讓韓朔動容。韓子狐在意的,不過是她能提供的一種假象,一場楚明媚還沒有死的夢境。
夢境一旦碎了,她的價值也將不復存在。所以,她楚瀲灩心甘情願地被他當成楚明媚一樣的存在,不抱怨,反而覺得幸運。
這是她的籌碼啊,憑著這張臉能換得很多東西,她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