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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56:16 作者: 台北人
我點頭,「老闆自己做的,別人要買,他還不賣。」
後來他問我,這台發財車在這邊擺多久了,我搖頭說不知道,來銀坊上班時它就在這裡了,至少也有五、六年了吧。
吃完後,我走去付帳,老闆大概是沒見過程瀚青,於是多問一句,「帥哥,怎麼樣?還吃得慣嗎?」
程瀚青笑笑,對老闆豎起了拇指…….
結束後,程瀚青自然是跟我回了三重。
只要是他來等我下班,回去都是他開車或騎車。上車時,總會低聲對我說句,「你瞇一下,到了叫你。」
這晚,我車內的音響放著齊秦的專輯,他一打開,聽見歌聲就開始笑。
我原本沒感覺,可後來見程瀚青越變越彎的眼睛,忍不住盯著他看了幾眼,睡意沒了,心頭那點癢跟著騷動起來。
笑與不笑的程瀚青是兩種樣子。我喜歡看他笑。
挺帥的。
「你不睡一下?」他目不斜視的開車,卻仍能察覺到我的眼神。
我問:「今年過年在台北嗎?」
程瀚青點頭,在。
他弟弟今年應該會結婚,聽說女方的家長打算在春節期間北上,按老規矩先合合八字,要是沒什麼大問題,就在那幾天先商量著把日子定下來。他問我有沒有熟悉的金飾店,我想了下,說算有吧,怎麼?
他語氣平淡,想買套金飾給他弟和弟妹當結婚禮物。
我笑了聲,忍了忍,最後沒忍住,於是虧他:「......其實你弟命算好的了,還有你這二十四孝的大哥。」
程瀚青對他弟弟非常好。那種好,完全不是嘴上說說。
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原來他弟讀大學的學費,幾乎全是程瀚青一個人供的。他高中肄業出去做學徒,雙手摸過的車有幾百輛,手上的繭厚得不象樣,他工作很拚,錢賺得不少,卻很少在自己身上花錢,也不曾聽他叫過苦,我很難相信兄弟之間會有這種完全無私的感情,於是不禁猜想,程瀚青心中是否有過一點不情願───可我想像不出來。
自私的程瀚青,可能長得什麼樣?
我試想,若今天換成我做別人大哥,有沒有可能做到程瀚青一半?大概都是疑問。不過到此,我至少更加肯定有一點我是沒看錯程瀚青的。這的確是個好男人。
........
到家後,為了節省時間,我們一起洗的澡。
蓮蓬頭噴出的熱水嘩啦嘩啦的,浴室熱霧瀰漫,連交談的聲音都迷濛起來。我在他耳邊說:「下禮拜找天帶你去看金子吧......」
我是真替程瀚青把這事放心上了,誰知道程瀚青反過來開了個冷玩笑,說:「現在啊?」
他伸手拍了我的下/體。
帶了力道的那種拍。
我毫無防備地被襲中,頭皮麻了下,洗髮水無預警流進了眼眶,「嘶───」刺痛讓我閉上眼,一時間,耳邊只剩下他的笑聲與水聲。
我從背後勒住他的脖子,佯裝兇惡,熱水噴打在我們的臉上,很舒服,彼此都忍不住嘆息。
那一刻我幾乎有種天荒地老的願望:就跟程瀚青永遠待在這方狹窄潮濕的浴室,沖一輩子的熱水,衝到就此睡去,再不出去。……
我既想睡,又想睡/他。
掰過他臉,忍不住親他,程瀚青背對我,雙手撐在濕滑的瓷磚上,手背上有一條條明顯的青筋。
我用跨頂了頂他,笑說:「你全拿去啊……」我們緊緊相貼、相擁,睽違許久的充實感太過慡快。程瀚青半邊臉都貼在白磁磚,身體不斷被我從後方擠壓、擠壓、再擠壓,他沉重的喘息,撞擊我的神經,只剩下發瘋干/他的念頭。
可溫熱的流水還是緩和了本該因此猛烈的動作,彷佛回到母體的羊水中,霧蒙蒙的浴室里,升起零星半點的柔情,我抱著他,此時此刻,好像一對不分彼此的雙胞胎,頭下腳上的溫存。
「程瀚青……」我咬住他的耳垂,說:「慡不慡?」
程瀚青的手臂擋住了他的臉,他似乎說了句什麼,我沒聽清楚。
我不放過他:「慡嗎?告訴我────」…….
跟他XX經常會有一種走火入魔的感覺。
不僅只是動作粗暴,我特別痴迷用語言逼迫他,逼他說出我想聽的話,那會使我獲得超越生理的滿足感。比痛快還痛快。好像真正征服了他。
程瀚青迅猛的點頭像最後一劑強效興奮劑,直接扎進我的眼框裡,我緊抓住他,他反手掐緊我的腿,我覺得自己已經神智不清,抓住程瀚青的頭髮,聽見自己亢奮的問他:「愛我嗎───」
鏡子上一層厚厚的水霧,什麼也看不清。
……熱水嘩啦嘩啦嘩啦──
程瀚青的嘴動了:「……..」
───嘩啦嘩啦嘩啦。
第35章《一九九九往事》三十二.
※《一九九九往事》本章開始到結局,每張開始交換視角。高/程輪流交換。
※※此章視角為程瀚青。
上禮拜隨口一問,後來高鎮東還真的帶我去挑了金飾。那晚問他有沒有熟悉的銀樓時,他的回答就有點怪,直到他帶我去了那個地方,我才恍然大悟那句「算有吧」是什麼意思。
他帶我去的是間當鋪。管理人顯然跟他很熟,年紀看著比高鎮東要大,見到他,又客客氣氣地叫東哥。
我聽高鎮東稱那位中年人全叔。全叔見我們來,二話不說就先拿了一大把鑰匙將店大門鎖起,很有一種冤大頭包場的錯覺,全叔帶著我們走進一間上鎖的房間裡。房間很大,看起來是一間『倉庫』,整齊擺放各式的雜物與紙箱。我沒想到高鎮東原來是要帶我來當鋪,感覺多少有點忌諱,畢竟是要送給程耀青的新婚禮物,拿別人點當過的東西,總覺得不吉利。但我沒說出來,只想乾脆隨便找個藉口,說沒有挑到中意的算了。
全叔領我們走到房間一個拐角處,又推開一扇隱藏式拉牆,不大,目測四坪多左右,四面白牆,有兩隻大保險箱。
全叔笑說:「等等啊!」接著拿著鑰匙當我跟高鎮東的面開啟右邊的保險箱。
一打開,裡面迭放的全是裝珠寶的絨布盒。我第一次有這種經驗,感覺有點新奇,總覺得這一幕很像縱橫四海里的電影場景,兩個默契神偷連夜要去偷一幅價值連城的畫作,闖過一道又一道密碼關卡,也不知道這房間裡頭有沒有裝那種橫豎交錯的紅外線,也許我跟高鎮東等下應該就要抱著這些珠寶就往外跑,然後亡命天涯,從此隱姓埋名,逍遙自在。
高鎮東問全叔:「哪箱是老陳抵押的貨?」結果全叔從保險箱裡拖出一隻皮製的手提箱,他將箱子擺在桌上,說:「全在這裡了,都還沒動過。」
全叔說:「那你們慢慢看,我出去看店。」
全叔很放心地走出去,我不禁詫異他的隨便,於是問:「他不用盯著?」高鎮東聳聳肩,並沒有解釋,只是招招手讓我過去挑東西。
那隻皮箱裡堆滿了大大小小傳統銀樓用來包裝金飾的那種紅綢布包。有的裡頭放著金鐲子,有的是金鎖片,有的是粗粗細細的金鍊子、有的是金戒指……各式告樣的款式,還有紅單,標著重量。
高鎮東帶著手套,一一把那些金飾拿出來平放在桌面上,看我一眼,又對我說:「這箱金飾跟外面那些典當物不一樣,是一間珠寶店老闆在我們錢莊借了錢,結果還不出來,就把他店裡的貨拿來作抵押,都是新的。」
我與他對視一眼,不知為什麼有點想笑。
我跟他就在這密不透風的空間裡待了將近一個鐘頭。把那些黃燦燦的金飾拆了又包,包了又拆,像鬼祟分贓的賊似的。
我挑了一套金飾,包含一對金手鐲,和成套的金煉、金戒指,另外又湊了一個金鎖片,打算等容家懷孕後,送給未來的侄子或侄女。鎖片我挑得特別認真,那時我一邊想像孩子,一邊陷入某種相當特殊的情緒里去。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這麼認真去想像一個未來將與自己擁有血緣關係的『孩子』。
會是男孩?還是女孩?像程耀青,還是容家?皮嗎?如果實男孩還是皮點的好……看著那些幾乎十二生肖都湊齊了的金鎖片,我想得極其投入,恍惚間似已能聽見孩子的哭聲以及笑聲。
一直以來我都難以幻想自己有天身為人父的畫面,但要是對象換成程耀青,我幾乎是一下就能想像出來。……
那天高鎮東異常耐性,沒有催我,我指著那些刻著動物模樣的金鎖片,問他:「覺得哪個好?」
他看了看,只說:「這個,像小孩戴的吧…...」我點頭,告訴他是給自己程耀青未來的孩子選的。
他笑了:「你想太遠了吧!搞得像你自己要結婚似的────」他瞥了眼桌子,很快就指著那條刻著小龍的鎖片,就說:「挑龍的吧,望子成龍──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