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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56:16 作者: 台北人
他將臉貼在我的肩膀,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因對方的動作產生自然的顫抖,與程瀚青,一起顫抖……
我用手掌大力搓滑自己軟下去的老二,之後快感便來得很快。程瀚青的動作突然加重了,我嗆他:「他媽再來點勁──」他的手繞到我身前,撥開了我自力更生的手,替我服務起來。
一樣是手,可是別人幫忙的感覺跟自己動手就是天差地別。我當然樂於享受。
將雙手都撐到牆壁上,剎那間已有點分不清楚前面與後面的感覺,它們奇妙的融合在一起,像海水與火焰,化成一灘說不出的滋味,有身體上的,似也有心理上的,說不出……出來玩了幾年,我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程瀚青一手在我的身體上遊走,我也難耐地反手摸他,從他的背摸到他的臀、腿……
出了汗,指尖滑膩膩的,他有些狂野的在我背後撞擊,我發狠掐住他的肉,不停在既想把他推開,又想把他拉得更近的矛盾之間徘徊。
程瀚青非常難得的在我耳邊說了一句下流話:「重機才比不上你……」
這句話莫名使我亢奮起來。我勾過他的脖子,迫切地與他親吻。
「用力騎,他媽的──讓你騎。」男人在床上的話十有八九不能當真,我心血來潮說了一句,耳膜便盪著程瀚青壓抑的笑聲,他沒再說話,指埋頭苦幹,然後,射米青。
男人在床上說的話都不能信。後來的日子程瀚青幾乎很少在對我開口要求。不是完全沒有,卻很少。偶爾有的那幾次,還是我故意引導。
若是在更早以前,我當然會慶幸,但現在卻逐漸不願委屈他。他好手好腳,傳統男人一個,不似女人,他不需要我為他做這做那,我能給他的其實很少。好像除了性以外,我不曾給過他什麼實質的好東西。
我越來越希望我們彼此都能痛快且盡興。我想讓他慡。
......那天事後,我們疲倦躺在床上,我問他:「學修車難嗎?」
他像是回憶了一下,才點頭:「難。」
我說:「但你還是學會了。」
他嗯了一聲。
我說:「其實有時候我很羨慕你。至少有一技在身,走哪都不怕餓死。」
不像我,從年輕混到現在,還真就是一路混。熟悉的全是旁門左道。從代經理做到了正職經理,講起來好聽,學到的正經事其實沒幾樣。程瀚青到現在都還在騎機車,而我就算買了車,也從不覺得自己比他有出息。
憑心而論,程瀚青是個好男人了。工作穩定,性情安穩,將來大概會是個好丈夫、好父親,他的家庭會普通而美滿。這才是適合他的人生。我跟他從來就不相像。他不像買子,不像阿磊。本質來說就跟我們這種人徹底不同。就算他是個女人,我們也不見得就能相守白頭。我是個靠不住的男人,下半身管不住不說,跟著我,沒什麼前途可言。......
……我發現自己越來越常去假設一些毫無意義的問題。
我經常在想:如果程瀚青是女人,也許我們就會怎樣怎樣、怎樣怎樣……..
如果程瀚青是女人,也許我們能走得更久一點。
如果他是女人,也許現在早就幫我生下一、兩個孩子了。
如果程瀚青真是女人,也許,我真的會娶他。
即使結了再離,可至少我們曾經有過對彼此堅定不移宣誓的那一刻。起碼日後回想起來,還能篤定地說:看,我們當初確實相愛過。如果他是女人,那最起碼我能娶他。我想我真的願意把他娶來管束我自己。……
可現實就是如此。很多我能對女人做的,能說的,通通不能對他說,對他做。
我們一起做過許多事。一起看過電影、釣過蝦、飆過車、出過國、睡過無數次的覺……我們時而像對好兄弟。像對情人。也像對平凡夫妻。我一直覺得自己不是同性戀,因為女人於我仍有吸引力,對她們我亦有性/渴求;而程瀚青,我就是覺得他好──覺得他好,那種感覺多過於覺得自己愛他。
我拒絕認真去思考我對程瀚青的感覺。
世界上總有些事情,一旦你太過認真反而就無法繼續下去。
於是拖過一天是一天,直到做了錯事。
我不覺得自己跟女人上床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可那天程瀚青的反應忽然讓我明白,我是真把他給傷了──
我一句辯解都沒有,任他砸了我的房間。
每道聲響都像子彈一樣抨擊我的神經……後來我們打起來。我出奇的憤怒。其實只是因為後悔。我後悔了──可我不想承認。承認就完了。
……地板上凌亂不堪,到處是尖銳的碎片,一如這段其實一直如履薄冰的關係,我們下意識在小心翼翼避及的那些東西,終於用這樣慘烈的方式見了天日,大門就在那兒,原來想走出去,就免不了一頓皮開肉綻。
似曾相識的場景,我跟他終於還是這樣結束。
那日程瀚青竟然哭了。捶著自己的胸膛,說他要是再回頭,就不得好死。......
──我覺得他傻到家了。他何必咒自己,應該咒我才對。
第30章二十七
程瀚青在我家留下的東西不多,沒有非帶走的必要性,就是些零散的日用品。
枕頭,幾條四角褲......不像小麗,衣服鞋子是一箱一箱的。我想程瀚青不會特地再回來把它們拿走。
當初與小麗分手,我用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將家裡恢復原狀,可現在面對程瀚青製造出的一地慘澹,光是看著,就覺得無處下手,我忽然感到一陣厭煩,像長跑了三天三夜那樣的累……連動根手指的力氣都懶。
後來我打給買子,問他有沒有空過來一趟,傍晚時分,他果真來了。
買子走到房門口,被一室的『悽慘』給震懾住,嚇得連連追問:「靠,你被闖空門啦?你沒事吧?」
我用鞋尖撥開地上的碎片,走回床邊,脫鞋,倒回床上。
買子的聲音沉下來,靠在門框邊,也不進來,問:「到底怎麼回事?出什麼事了?」
我點了根煙,連吸好幾口之後,才對買子說:「幫我個忙吧。」
買子依然站在房門口,點頭:「你說啊。」
我有些煩躁地說:「我晚上還要上班,先睡一覺。你看著幫我收一下,該丟就丟了。」
被我一通電話叫來做台傭的買子也沒脾氣,只皺著眉:「……操,丟錯東西怎麼辦?我怎麼知道你什麼要留,什麼要啊!」
我將煙擰熄,有些不耐:「壞了就不要了。你看著辦吧,垃圾袋我全放那了,要不你全丟了都可以,我沒意見。」
買子站在門口不為所動,若有所思地盯著我看,我直視他的目光,過了會兒,放緩口氣:「當幫我個忙吧。謝了。」
說完,我消極地倒回床上,不想再用肉眼多看這個地方一眼。
……我一直閉著眼睛,但沒有真正地睡著。
很快就聽見買子動起來的聲音。先是掃把刷刷的掃過地上的碎片,不時撩起一片鏘當鏘當的動靜;他將拉起倒地的落地燈,已經扭松的燈泡忽然掉下來,啪地砸到地上,把買子嚇得飆了聲髒話………
買子開始無窮無盡的碎念。
「這大象什麼東西?擺著好看的?存錢的?它頭裂了。」
「媽的,這些CD怎麼辦啊?糟蹋東西──」
「這鐘我丟了啊?全破了!」
「怎麼還有件奶罩!你不是被仙人跳吧…….」
「你這雙卡機還要不要?只有天線斷了……」……..
我以前沒發現買子原來這麼囉嗦。閉著眼睛隨便應著,雖然叫他看著辦,但很多東西他還是堅持問過我才敢動手。我疲憊地問他:「壞了嗎?」接著就聽見一陣波動按鈕的聲音,嘎搭嘎搭的,幾秒後,買子說,「啊,不行了,剛還能轉,現在完全不動了,這台要兩三千吧……」
買子的語氣聽出可惜,我竟點麻木,只說:「不要了。」
買子虧我,你好野人是吧。全都不要,你乾脆連房子都換了。
就這樣,我躺在床上假寐,買子整個過程都在喃喃自語地替我收拾房間,一下感嘆這個,一下可惜那個,不停地規勸我這個好像還能用,你確定不要?…….
他說了很多東西。
Gameboy、風扇、鋼彈、遙控器、還有我在泰國水上市集買的木雕跟椰子碗……..
買子的聲音是催眠的,聽他說著說著,我睡意也濃了,後來不管他說什麼,我都茫茫地說丟吧。我不要了。買子也不再問了。
他開了我的音響,把我每張CD從塑料裂殼裡拯救出來,糙蜢、麥可傑克森、郭富城、齊秦、黃大偉......也許是嫌氣氛太死沉,他一一將它們放進音響里聽一遍。有幾張表面刮損得太嚴重,開頭才唱了幾句,後面的音質就直接歪到天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