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近來許佩玖的姥姥不小心骨折，加上年事已高，許媽媽既要照顧姥姥，又要照顧高三備考的許佩玖，心力交瘁，整個人都憔悴了。許爸爸心疼老婆這樣勞累，勸說許媽媽住在姥姥家，把許佩玖交給他照顧。許媽媽卻不同意：「你自己的身體還不好呢，怎麼把孩子照顧好。」

    「媽媽你放心吧，我會把自己照顧好，也會把爸爸照顧好的。」許佩玖自告奮勇。

    在兩人的堅持下，許媽媽住到了姥姥家。沒有了女主人在家，爺倆的日子過的磕磕絆絆，也算湊合，但是許爸爸的心臟不太好，最近也需要靠藥物來緩解病情。

    這天，許佩玖在回家的路上接到了林郁的電話，說許爸爸心臟病突然犯了，正在醫院。急匆匆地趕到醫院，許佩玖害怕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卻發現檢查結束的爸爸坐在病床上沖她嘿嘿的笑著。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笑的出來，你告訴媽媽了嗎？」許佩玖委屈極了，生怕爸爸出什麼事情。

    許爸爸摸了摸她的頭：「沒事，住院觀察一下就好了，別告訴你媽媽，免得她擔心。」

    這時，林爸林媽走進了病房，對許佩玖說：「小玖，你別擔心，這裡有叔叔阿姨照顧你爸爸，你先回去安心學習，等你爸爸住院觀察一陣子，就可以出院了。」

    許佩玖對林爸林媽充滿感激，她已經十八歲了，不再是個孩子，但她還沒有足夠的能力去負擔起一些事，很多事也不能由著她的性子來，也許她留在這裡只會添亂，所以她還是乖乖跟著林郁回了家。

    「小九，今晚我可以到你家住嗎？」林郁擔心許佩玖一個人在家，便這樣說道。

    「林林，我沒事的……」

    「那就當你同意了。」林郁笑了笑，拿過許佩玖手裡的鑰匙，進了屋。

    這一夜，時間過的好像格外的慢。屋內的許佩玖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她躡手躡腳地走到客廳，想看看林郁睡覺是什麼有趣的樣子。

    她來到沙發前，林郁規規矩矩躺在那，好像睡的很沉的樣子，許佩玖有點小失落。客廳的光線不算太暗，借著月光，她能清清楚楚看到林郁的臉，輕顫的睫毛，真的很漂亮，據說自己小時候還叫他林林姐姐，糾正了好久才改過來。許佩玖托腮趴在林郁旁邊看著他，就是這樣的一張臉的主人，在她迷茫的高三開始，卻以堅定的表情和姿態陪在了她的身邊。想到這，許佩玖不由自主的笑了。林郁，真的很帥氣。

    她看著林郁，輕輕說了一句，謝謝。

    這時，林郁忽然睜開了惺忪睡眼。時間，仿佛凝固了，許佩玖整個人呆住，停頓了幾秒，鬼叫著彈開了，腿又磕到茶几，她坐在地上哀嚎。

    「你沒事吧！」林郁連忙起身要去扶許佩玖，卻被她躲開。

    「你要嚇死人啊，大半夜的不睡覺！」許佩玖坐在地上惡人先告狀，對林郁劈頭蓋臉一頓罵，掩蓋自己的心虛。

    「好好好，我錯了。你快點起來，地上多涼啊。」林郁忍俊不禁，不再跟許佩玖爭辯。

    許佩玖眼神閃爍，不安地坐在沙發上，開口問：「你剛才……有聽到什麼嗎？」

    「發生什麼事了嗎？」林郁反問她。

    「沒……沒……」許佩玖稍稍鬆了口氣。

    「沒事就快點睡覺吧。」林郁習慣性地摸了摸許佩玖的頭。

    「林林，你想俞昂嗎？」許佩玖忽然瞥見柜子上擺著的三個人的合照，有剎那的恍惚。

    林郁的手頓住了，他循著許佩玖的目光望去，微不可聞地回答了一句：「嗯。」

    「林林，你為什麼要復讀呢？俞昂在的那所城市，以你的成績，你明明可以，和他一起上大學的。」

    「你就這麼希望我和他一起走嗎？那你怎麼辦？」

    「我……難道你是因為我才選擇復讀的？林林，你怎麼可以拿自己的前途……」

    「傻瓜！」林郁打斷她：「我幹嘛非要和他考一個大學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和俞昂，也遲早會分開。」

    「林林，怎麼聽起來你不喜歡和俞昂一起啊，你們倆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啊，我只是，想給自己的人生多一種可能。」林郁說話慢條斯理，卻字字鏗鏘有力。

    那時候的許佩玖仍是被小心呵護著的，被隱瞞了太多。她看不穿林郁的逃避與抗拒。每個人都竭力把美好的一面展示給她，卻任由黑暗腐蝕自己。她不明白俞昂的不辭而別，也不理解林郁的所作所為，她只當這是青春的殘酷考驗，然而等到面對現實的那天，她也因為她曾經的天真而潰不成軍。

    這天是模擬考試發放成績的日子，許佩玖和林郁都考的不錯，再加上許爸爸出院，兩人決定好好慶祝一下。

    「小九，咱們先回家準備吧。爸爸媽媽今天去接許叔叔出院，你就不用擔心了。」林郁笑眯眯的，看起來他的心情不錯。

    「好吧。」

    然而兩人沉浸在喜悅中沒有多久，便從醫院傳來了噩耗。林爸林媽在接許爸爸回家的途中遭遇了車禍，三個人都在醫院搶救。許佩玖瘋了一般衝出家門，心中愈發不安。

    「爸爸，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她在心裡想著，卻不知為何，爸爸的音容笑貌在她的腦海里越來越模糊。

    當她趕到醫院時，爸爸已經毫無生氣安靜地躺在那裡，許佩玖的最後一絲理智被擊潰，癱坐在地上，說不出的揪心。她感覺命運的手扼住了她的喉，讓她幾乎痛到窒息，這讓她失去了所有反應的能力。

    此時，一同趕來的林郁正在手術室前焦急的等待著，爸爸媽媽還沒有脫離危險，手術室的紅燈還始終亮著。十分鐘，二十分鐘，三十分鐘，直到五十多分鐘後，手術室的門才打開，醫生走出來，對林郁搖了搖頭。瞬間，林郁的臉失去了血色，整個人定在了原地。一晚上，短短的幾個小時內，許佩玖失去了爸爸，而林郁，從家庭美滿的優秀少年，變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

    許媽媽來到醫院的時候，哭的幾近昏厥。許佩玖在媽媽懷裡，已經失去了所有力氣，她木訥地轉動著眼珠，眼淚幾近乾涸。看著在角落裡頹廢的林郁，像是想起了什麼，許佩玖從媽媽的懷裡退出，踉蹌著走向林郁。

    「林林，叔叔阿姨……」

    她的聲音像是穿越了重重阻礙傳到林郁的耳朵里，很久，林郁緩緩抬起頭，可是剛剛開口，眼淚就流下來了。他無力的低下頭，卻是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他想要痛哭一場，但是儼然已經失去了這種能力。他親眼看著手術室的燈滅了，醫生的嘆息，希望的破滅，這在他的心裡留下了毀滅性的傷害。許佩玖沒有再說話，只是跪下來，抱住了林郁。

    許佩玖在心裡默念，如若時間能倒退。

    可是倒退又能怎樣呢，我們無法預知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即使倒退千千萬萬次，悲劇還是會如約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