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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51:03 作者: 亦凝
    側目,錢皚正縮在牆邊,微微皺起的眉頭,一看就知道他彆扭的睡姿有多不舒服了。Alex動作輕柔的幫他舒展了手腳,蓋好被子,然後悄悄下了床。

    輕輕的洗漱過後,他摸了些零錢在口袋,出了門。

    早晨的空氣特別清新,用力深呼吸幾下,只能用「心曠神怡」四字來形容。相同的感覺,只有在……呼之欲出的答案最後還是不合作的蹦不出來。

    突然想到昨晚那近乎表白的話,而他……又是怎麼理解的?當時,明知道這會造成雙方的困擾,能揭過不提才是最佳選擇。但那無止境的衝動還是阻攔不住,想要去試探,去表達,去確認……哪怕得到回應的希望渺茫,也如赴火之蛾般奮不顧身。

    本來昨天晚上那麼興奮附帶幹了一架,原以為回來會睡不著,沒想到兩三下就睡踏實了。一覺醒來,向來早起的錢皚居然還在呼呼大睡。

    這麼難得的機會,他不表現一下,實在說不過去啊。快步走到住地附近的集市場,那裡已是一片熱鬧景象。遠遠就嗅到油條攤散發的陣陣香味,Alex趕忙三步並做兩步沖了過去。

    「一、二、三……拿六根!」現炸的根根金黃,在油鍋中上下翻滾著,慢慢膨脹得鬆脆誘人,最後瀝著油被大鐵夾夾到了架子上。等稍稍涼了點,就用反套的塑膠袋,裝了起來。

    又奔至豆漿攤,看辱白色的液體一滴不漏的灌入塑膠袋中,攤主輕巧的扭上一個結遞了過來。

    「豆漿加油條,這就是人生幸福的來源啊。」錢皚曾這般讚嘆道。

    那次他以體驗平民生活為名,一大早就把Alex從床上拖起,直奔集市場而來,在享用過豆漿油條的組合後,身為嚮導的某人率先發出了如此讚嘆。可惜Alex私心的認為,比起豆漿油條,還是錢皚邊吃邊露出的幸福表情,更加合自己胃口。

    所以,現在他如此勤勞的主要目的,絕非在這食物上。

    興沖沖的回到家,剛想騰出手摸鑰匙,沒想到門自己打開了----門當然不會自己開,而是有人從屋內聽見聲音開了門。

    Alex看著錢皚惶惶然猛拉開門,然後眸光水澤盈動的望了自己半晌,最後終於換上口鬆了氣的表情:「我還以為你走了……」

    「啊?」

    「沒什麼……啊,你買了豆漿油條!」在發現驚喜後,剛剛睡醒的錢皚有點孩子氣的驚呼起來。

    「是啊,快來吃吧,都還熱乎乎的呢。」

    「好!我要甜漿,多放點糖!」

    「是----今天我全程服務到底。呃……那個,我們家有糖嗎?」

    錢皚看著那手忙腳亂四處翻找的身影,心中只有一種名為「安心」的感覺。不想去想了,剛才醒來發現身邊空空蕩蕩、屋子裡猛然缺少一個人時,那種惶惑不安的心情……那自己也解讀不出的心情。總之,都是虛驚一場,他沒走。現在還在身邊,在自己的身邊。

    這一咬著油條喝著豆漿的幸福時刻,比起期望任何時刻都要真實。

    ***

    狐狸一副看起來不牢靠的樣子,實際上他辦起事來的確也不怎麼牢靠。因此當Alex說狐狸要幫他介紹賣唱地方時,錢皚心中並不怎麼在意。狐狸要是有那本事,他自己幹嘛還縮在Scarlet這種小地方?錢皚他又不是不知道,吃狐狸他們那行飯的,競爭也激烈得很,常常是有上台機會就不錯了。所以嘛,高興的話聽聽就算,太認真的話,到最後失望的還是自己。

    不過這次狐狸出乎意料的對他的預計做出了反擊。一個禮拜後,他讓錢皚帶口訊給Alex,第二天到他一個朋友家去見個面。

    那天下午錢皚有課,Alex就一個人去了。晚上狐狸沒露面,錢皚一直等下班見到了Alex才曉得他被暫時「錄用」了。所謂的「錄用」並不精確,實際是狐狸一朋友組的團,內部發生了矛盾,具體也不清楚,總之最後把吉他手踢走了。試了幾個人下來,他們一直沒找到滿意的新搭檔,狐狸也被他們挖過最後沒挖動。然後Alex過去一試,正合適,而且他嗓子不錯能自己開唱。磨合個兩天,應該能上台應付了。

    Alex一開始就把話說在了前頭,他不是因為興趣愛好才跑去組團的,而是迫於生計急等著用錢。對方表示理解,他們現在有演出機會,就急著找人。目前先應付過去,以後穩定了再做打算,到時Alex要走要留再商量。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Alex能不能適應,所以頭上三天作為試驗期,要是合作的好就這麼定下來了。

    錢皚聽了後也很高興,能這麼快有著落真是不錯。事實上,前兩天在Alex的強烈要求下,曾給他介紹了送盒飯的工作,結果第二天就被炒了魷魚。沒辦法,他這大少爺天生不是從事服務業的料,這是努力也努力不來的。如果是去駐唱的話,他那天生的大牌作風倒可以被理解成藝術家的驕傲。

    「錢皚,我們以後還是一起合租房子,好不好?等我拿到工錢以後。」Alex內心惴惴的提起這個話題。也不曉得錢皚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上次說過等他能養活自己後就搬出去。這樁事壓在他心頭,整整一個多禮拜了,今天實在忍不住了才開口確認。要是錢皚是認真的話----哼,那他就當沒提過這件事,一直在這裡賴下去。

    錢皚有點莫名的看了看他,「啊?你是不是想搬出去一個人住了?」突然提起以後合租的事。

    「不是啊!」Alex趕緊撇清,「你不是想趕我出去嗎?」

    「啊?」再度驚訝道:「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

    錢皚翻翻白眼,添了句:「你沒恢復記憶前,我能趕你走嗎?再怎麼沒人性,也沒禽獸到這地步。」

    鬱卒了一禮拜的某人,豁然間雲開霧散見明月。

    Alex尚自沉浸在己身小小的幸福中陶醉不已時,只聽錢皚又下了命令:「對了,我陪你去拍個照片。」

    「拍照片?幹嘛?」

    瞪了他一眼道:「幫你登報貼尋人啟事!」

    錢皚不是在開玩笑,他前思後想到最後,還是決定出那八百塊錢去登廣告。

    放以前,就Alex這麼個和他屁關係沒有的陌生人,想要他掏一個子都是蒼蠅圍著雞蛋轉----沒門。但今時不同往日,和同一個人朝夕相對了一個多月,身世底細全抖落出去了,那個人就絕不僅僅是一個隨手撿到的失憶症患者而已。

    這錢,出就出吧!要實在虧了,大不了把這大活人稱斤賣了,也夠撈回本了。

    圓圓的鏡頭前,Alex作面部肌肉癱瘓的嚴肅狀,雙手撐膝惡狠狠瞪著前方。「咔嚓!」一聲,隨著銀光閃過,照相師傅宣布好了。

    錢皚付過錢,被告之三日後可以取。出了照相館,錢皚很大爺的沖Alex甩甩手上的收據,「你先賒著把,以後一起還上。」

    「是是,一定一定。小的我哪怕做牛做馬,也不會忘了您的大恩大德。」最近開始迷戀古裝片。

    「嘿嘿,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錢皚突然站定了,做仰天感嘆狀:「啊,我還真是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家庭能培養出你這寶貝。」

    ……這話聽著不像褒義。事實上,也的確不是褒義。

    錢皚繼續陳詞:「要是放兩個月前,你另外找個場合失憶,要是沒遇到我這樣的好心人的話,你根本就一流落街頭活活餓死的命。」

    想反駁,又找不到理由。Alex鬱悶的踩著步子,埋頭向前沖。

    「現在就巴望這錢砸下去了,別連個水花都不冒,那真是血本無歸了。唉……算了,大後天我就去取錢,一拿了照片就和你一起去報社。對,一會要先打個電話。」錢皚自言自語著。

    下午三點的街道,行人並不稠密,不算寬闊的人行道,要是兩人並肩的話還是嫌窄了些。錢皚兩手插褲兜里,一派悠閒的走在Alex後面,東看看西望望,春風吹得人心都軟了。

    「怎麼了?」眼角瞟到,他轉過頭來。Alex回過身面對著他,站定了。錢皚要是沒收住腳步,整個人都要貼上去了。

    「你希望我被人找回去嗎?」

    Alex的臉上是嚴肅的表情,但這是和剛才拍照時殭屍般的嚴肅,截然不同的東西。錢皚望著他,一瞬間仿佛心臟被緊緊捏了下。平時只覺得白痴的這張臉,第一次發現果然如他人所說的英俊。

    硬生生掐斷自己的胡思亂想,錢皚腦子混混的開口:「當然啊,你回去就不用再過這種苦日子了。」

    「可是,就算回去了,那些……對於我來說也就是不認識的人。我現在只有……」無法出口的話----我現在只有你,只有你才是我信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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