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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1 14:01:07 作者: 澄昔
    儘量忽略身旁男人的存在,裴矜定神,支身去抓牌。

    她其實會打麻將,技術也還可以。

    小時候每逢節假日,她和裴錚都會被送到鄉下開麻將館的姑母家,時間久了耳濡目染,自然也就學會。

    剛剛他問得突然,她拿捏不准,索性就藏了拙,說自己不是很精通。

    慶幸的是,她的回答並沒惹他反感。

    前兩局打下來,都以沈賀舟贏牌、紀遠銘點炮結束。

    桌上沒有籌碼,一局結束不談輸贏。裴矜覺得意外,但沒聲張,只是默默摸牌、出牌。

    思緒很亂,渾水摸魚了兩局。

    期間用餘光去看沈行濯,發現他並沒看向這邊,而是單手撐在右側椅架上,兩指輕捏眉心,神情倦怠。

    似乎對局勢變化完全不感興趣。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裴矜沉下心,專注理牌。

    戰績依舊不溫不火,倒是漸漸發現了牌局間的交際規律。

    博弈的不是遊戲,而是世故往來。

    偶爾有人把話題引到沈行濯身上,他的回答只有寥寥數語,但不會偏題。

    生意場上的事,他們沒刻意避開她,似乎把她默認打上了「沈行濯帶來的人」的標籤。

    四圈過半,裴矜贏了幾局,其中大半都來自於紀遠銘的暗自「送牌」。

    等人出牌的空隙,冷眼瞟向坐在對面嘴臉油膩的男人。

    她知道他不認得自己。

    之所以這樣做,無非是想用順水推舟的方式討好坐在她旁邊的沈行濯。

    但她認得他,化成灰都認得。

    察覺到有人在看她,裴矜愣了下,扭頭回視。

    眼底留存的憎惡來不及消散。

    沈行濯淡淡提醒道:「你太心切了。」

    裴矜一時無言,突然分不清他指的是她手裡的牌還是她本身。

    直到她低頭去看自己的牌。

    這才隱約懂了他話里的意思。

    上一輪她碰掉了南風,讓原本有機會做成清一色的牌型只能變成混一色。

    而這一輪,摸到的剛好是同花色的牌,再次增加了清一色胡牌的概率。

    清一色比混一色難做成,挑戰性更大,成就感自然也就加倍。

    一手好牌打得稀爛。

    後悔早就已經來不及。

    誠然為時已晚,裴矜猶豫了一下,對他說:「好像是有點……但是我不貪心,這樣能贏就已經很好了。」

    嗓音細軟,笑意不減。裝作比他更明白過猶不及這個道理。

    對方灼熱的呼吸打在耳側。

    沈行濯微微眯眼,目光由牌面轉到她臉上。

    實在是很年輕的一張臉。

    展露的不只是青春貌美,還有不用細看就能被輕易捕捉到的情緒。

    有趣的是,難藏的野心搭配這句話卻不會產生任何違和感。

    沈行濯微微坐直,偏頭問她,「想贏?」

    裴矜捏牌的手頓了頓,眼睫低垂,「嗯,想贏。我不希望因為我的原因讓你輸。」

    她不知道她究竟能為他贏來些什麼。

    但不輸總歸是最好的。

    空氣凝結,寂靜了幾秒。

    裴矜身形一僵,因她要出牌的右手被他短暫握住。

    他靠得很近,襯衫上的金屬袖扣划過她的手背,觸感生涼,卻平添幾分灼人的燙意。

    「打旁邊的,這張不要動。」

    沈行濯鬆開她的手,清冽嗓音在她耳旁響起。

    餘音環繞,他身上獨有的氣息將她包裹住,像潮汐起伏,由遠及近地席捲、籠罩。

    最後退潮、流逝,海面歸於平靜。

    順著他提供的思路,裴矜機械地打出另外一張牌。

    僅存的理智讓人儘量維持常態。來不及思考太多,很快又開始新一輪的運籌遊戲。

    餘下的場數里,局勢逆轉,一方贏三家輸。

    結束時裴矜才恍然,不是不論「輸贏」,代價早在麻將桌上就已經被清算。

    人情洞明,勝過任何明碼標價的物品。

    棋牌室的其他人三兩散開,陸續前往下一場,喧囂聲漸漸停止。

    沈賀舟打電話吩咐後廚備餐,之後直接去了隔壁包廂。

    留在這裡的人所剩無幾。

    沈行濯坐在原位,沒有動身的打算。

    隨手拿起桌上的打火機,點了根煙,掐在兩指之間,沒吸,任由它燃燒。

    煙霧向上飄散、游離、隱匿。

    和它一起消失的,是不久前裴矜對他平易近人印象的錯覺。

    他身上的距離感依舊存在,甚至分毫不減。

    裴矜想離開,沒來得及站直,左腳被桌腿絆到。

    原本扶住桌沿就能恢復平衡,但她沒這樣做,失重的瞬間任由自己落了空。

    腰身倏地一緊,被人用手握住。

    隔著不薄不厚的一層針織衫面料,能清晰感知到男人掌心的溫度,一如既往的冰冷。

    幾縷髮絲自然垂落,纏在他的手臂上。膝蓋相抵,姿勢莫名繾綣。

    裴矜雙手撐在他的肩膀兩側,低頭對上他的眼睛。

    明明是俯視的姿態,卻沒給她帶來任何安全感,更難以掌握主動權。

    他單單只是坐在那裡,抬眼與她回視,便能輕易奪了她的氣焰。

    她實在不是他的對手。

    沈行濯單手扶住她的腰身,夾著煙的左手拉開些距離,不讓火點燎到她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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