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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40:55 作者: 撞春
    沈韞坐在正廳交椅上自娛,桌上瓮里黑白棋子所剩無幾,一局又要走完。

    白色玉石子純淨無暇,捏在指尖把玩,沈韞眼裡清凌凌一片,想必他是被人拋之腦後了。

    不知過去多久,宋清玹終於披散著濕漉漉的頭髮出來,漂亮臉蛋被熱氣蒸得緋紅,嘴角上揚掛著笑意。

    見著他坐在外間時,神情一片茫然,這才想起來之前說過的話,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可憐兮兮的討饒:

    「我好久沒有這般盡興了,一時間忘記了沈韞哥哥。沈韞哥哥最是體貼,定是不會怪罪於我的。」

    沈韞溫和地笑,還是那副清俊儒雅的樣子,逼近她出水芙蓉一般的小臉,看起來沒有絲毫的攻擊性與壓迫感,薄唇輕啟,說出來的話讓宋清玹好一陣面紅耳赤。

    「若是再有下回我就進去捉你,才不管你盡不盡興。」

    順勢接過七枝手上的帕子,走到她身後,一點一點擦拭乾淨她發上的水,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穿過她的濕發細細梳理。

    慢條斯理一字一頓地告訴她:

    「如果你再記不得,我也不介意同你一道泡。可好?」

    本因著心虛,安安分分挺直身板坐在圓椅上的小姑娘霎時鼓起紅彤彤的臉頰來,不吭聲,有些惱他小題大做。

    本以為撒個嬌就了事的事情,他還要如此嚇唬人。

    分明外頭多少姑娘家的情郎,無論什麼不管多久,都是能等著的,且毫無怨言。

    為何就他這般尊貴?

    氣氛一時凝住,滴答滴答的水珠滴落聲好似都清晰可聞。

    兩人第一次真的鬧了脾氣,無人開口說笑。

    宋清玹發現對這世間萬種人事物都寬和以待的沈韞,似乎越來越□□,最開始他不是這個樣子的,雖然也管她,但分明就是不一樣的,那時候他甚至比宋子策更像是一個哥哥。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不同了。

    控制欲,強勢,計較。

    她有些說不上來,不曉得這種變化是不是好。

    小姑娘還是年紀太小了,對於感情還是懵懵懂懂。她只管隨著心意走,喜歡和他呆在一起,喜歡一起做好多事情。

    他說起話來溫和的樣子,光是站著什麼也不做就氣宇軒昂的樣子,就連訓她時一張俊容肅穆……統統都喜歡。

    所以哪怕宋家出事後,她其實心裡有一點點傷心沈韞哥哥竟然沒有主動留下她,但也告訴自己沒有關係,她可以勇敢一些。

    娘親教她,人這一生不需要害怕膽怯,盡情去做自己認為不會後悔的事足以。

    她想要讓他再陪她一段路。

    這般想著,竟突然間就有些委屈了,眼裡包著淚,鼻頭紅紅,忍不住開始抽泣。

    一抽一抽的背影藏著天大的少女心事。

    身後的沈韞呆愣住。

    放下帕子,走到她跟前來,捧起她的臉,只見滿面的水汽氤氳,像是罩著一層霧,朦朧不清。

    眼裡是水,手上觸著的也是水。整個人看起來又可憐又可愛。

    「怎麼哭了?」

    她的臉太小,沈韞一手就可以覆蓋,此時落在他兩隻大掌里,更是顯得脆弱不堪。

    需要人小心呵護圈養。

    指腹輕輕拭去小姑娘眼角溢出的淚,「抱歉,沈韞哥哥不該欺負你。」

    宋清玹止不住得抽噎,狠狠一拳打在他胸口。

    「哼……都怪你……」

    捉住她的手,沈韞將人壓進懷裡,手上輕拍,溫柔哄著:「是我多話。這是怎麼了?怎麼就這般傷心?」

    「嗝——」

    哭得太厲害甚至打起了嗝。

    清雋的年輕公子無奈無措擁著她,還在她耳旁輕聲細語地哄,充滿耐心。

    宋清玹漸漸冷靜下來,但眼淚還是止不住,一個勁往下淌,沾濕沈韞的衣襟。

    良久無聲,如果不是從他懷抱里偶爾傳出的一兩聲抽泣,怕是以為在懷裡睡著了。

    帶著哭腔的聲音響起:

    「罷了。」身子又是一抽,「是我不懂事,喜歡胡思亂想。」

    從沈韞喉間溢出輕笑聲,他撫摸著她的頭,眼底含著暖意:「蕎蕎有什麼心事可以跟我說,好麼。」

    「沒有……」

    說完這兩個字,她攥緊了他的衣襟,又忍不住抽泣起來,一副哭得快要昏厥過去的樣子。

    期間沈韞一直擁著她,時不時哄上一句兩句的,但一開口,好像就哭的更凶了。

    他不敢再說話,安靜地把人朝懷裡壓緊了。

    有種詭異的滿足感在沈韞心中浮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安靜下來,哭得累了,在他懷中睡著了。

    「這樣可憐呢……」

    撫摸著她光滑的臉部肌膚,沈韞喃喃自語。

    昨日哭得凶,鬧得太久太累,想必她今日會睡上許久。沈韞打算儘快忙完手裡的活就過去瞧瞧她。

    「主子,昨日來的是二少爺。昨個兒申時二少爺被外頭守門的攔了下來,怕是心裡好奇。」

    寶碌候在一側,如實稟告。

    偷摸著抬眼,見主子爺神色如常並未表態,思忖後又開口道:

    「要不小的請二少爺過來一聚?」

    半響無聲,等沈韞終於忙碌完停下筆墨,才吩咐下去:「不必了。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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