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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39:46 作者: 南間
「還病著呢, 加重了怎麼辦,」陸執輕聲勸哄著, 「回吧。」
「我不走!」江念晚眼睛又紅起來, 急道, 「我怕我走了他們又審你,詔獄這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你、你今天要是敢趕我走,你就再也別想和我好了!」
拿不出有說服力的說辭,只能拿出自己來威脅。
陸執看著小姑娘緊抿起來的唇,到底還是妥協了。
正巧那側詔獄的人安排妥當,有人來迎他們去牢室。
江念晚走得昂首挺胸,倒是詔獄的人紛紛低頭,在這個地方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情形。
她遣人拿過來的軟塌和絲被都已經被安置好,牢室似乎也被好生清潔過,現下供上了稀落的炭火。
雖不算多,但也夠用。
詔獄裡的守衛也是頭一遭伺候這樣的主子,給人拉開門的時候活像在恭迎人家回宮,偏生半點不敢怠慢,聽見那句「都下去吧」後如蒙大赦,紛紛退下。
牢室中安靜,只點著一盞小燈。監欄外是一處透氣的窗,此刻雖被封著,也將雪色映入獄中。
室中的光半明半暗,江念晚關切看他,輕聲道:「你睡一會吧。」
陸執點了頭,卻不讓她下軟塌,只半靠一旁的長椅上,道:「我手上有枷鎖,躺著反而不舒服。」
江念晚替他將腕上的血跡拭淨了,看那帕子上的顏色只覺得刺目,一時有些難受,道:「讓他們解開不成嗎?」
陸執輕笑:「那杜使長也該去死諫我了。」
江念晚也覺出過分來,臉紅了下,悶在他旁邊不說話了。
半晌,她理了理陸執的衣衫,輕聲:「那你休息吧,我在這陪著你。」
「好。」注視著小姑娘的神色,他眼目順從地闔上。
只是閉目半晌後又悄然睜開。
小姑娘正在瞧著他腕上。
仿佛也不是在看枷鎖,而是腕上三寸露出來的位置。長睫微微顫著,有些許黯淡的情緒在她面上走過,卻還是被她壓了下去,像藏著心事。
她現下知道了這件事的模樣,是他慶幸都不敢想的反應。
「燈太亮了嗎?」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他的視線,江念晚側過頭些,輕聲問。
陸執搖頭,反手攥住她的手。
他溫聲問:「有想問我的話嗎?我不會瞞公主。」
「沒事,你先休息----」
「你有心事,我放心不下。」
江念晚沉默了很久,嘴唇動了動,猶豫道:「你不要誤解,沈小將軍已經同我說了具體的事,我自知之前是誤會了你,但……」
「蕭潤之前同我說,你也是赤赫皇族的人,你腕上三寸有血痣,他說這是赤赫皇族之人洗不去的標誌。」
她沒再說下去,陸執卻明白了。
「他同你講了岐川長公主的事?」
「嗯。」
提起這件事,江念晚忽然不知道怎麼去面對陸執,一時間聲音愈低,似乎有些逃避。
就算這兩種解釋都正確,她自己私心,卻希望只記住一個能讓良心過得去的解釋。
當沈野說陸執會因為這些事在詔獄受磋磨,她好害怕他也像外祖那樣在一夜之間離開。那一瞬間,她腦海里空空如也,只希望他能活下來。
一些可能存在的必然聯繫被她刻意淡化,她很不敢去想,自己前日的失望到底是因為真相,還是因為蕭潤口中陸執刻意的欺騙與隱瞞。
她篤定沈野不會騙她,卻也一瞬開始害怕他會承認,當年之事不止是為了她。她寧願孤注一擲地認定他沒有半分私心,似乎如此就不算背叛余家。
她心底有些難受,聲音很低:「你若是不想說,就算了。」
忽然又有些不想知道了。
「若是因為這個,」像松下口氣,陸執溫聲,「我不是。」
江念晚抬眼望過去,有些不解。
「我母親並不是岐川長公主之女,只是一個侍女的後代。當初為掩護長公主產女一事,又恰逢其侍女有孕,便得令以長公主後代之名一路南下,只為了護住真正的長公主之女。我母親與我腕上的紅痣都是以綺羅花汁刺皮而得,若有明礬水清皮洗過,就會不復存在。」
江念晚有些吃驚,道:「那……」
「真正的長公主後代,縱有這些人掩護著,因身體緣故,不到二十就患疾病死了,赤赫才得以被罕王繼承,」陸執輕掀開手腕,凝著那紅痣道,「我外祖母全家為岐川長公主脅迫,不得不為她守全這些事,在南下一路里,犧牲了所有人的性命才護得我母親活下來。這紅痣是我母親親手為我刺上的,是她留下的印記,我每每藉以此緬懷,卻不想被奸人利用。」
他低笑:「若說我有恨,也該是恨岐川長公主。」
所有的事都有了周全的解釋,江念晚微怔,喃喃:「是這樣啊。為什麼……為什麼不早同我說?」
陸執一眼望過去,目光帶著些暗色。
良久之後,他緩聲:「我不確定,公主會怎樣想。」
江念晚神色滯了一瞬,沉默著。
內室很靜,陸執在等她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