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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39:46 作者: 南間
    江念晚一怔:「蕭潤死了?」

    「嗯,前些日子的事,驗屍官說是突發心疾而死……好像是他日常被問詢時,忽然暴動用頭去撞鐵樁,撞得頭破血流的,刑部來了好些人才制住他不讓他亂動,在壓制中可能力氣用大了些,再緩過來時候人就沒氣了,」江念珠微皺眉,繼續道,「不過這事也怪不得刑部吧,我聽說他把自己撞得面目全非的,若不壓制,恐怕也是一死,逃不過去的。」

    江念晚皺眉片刻,終是沒說什麼,只問:「還有什麼事?」

    江念珠愣了下,沒想到她對此事反應這般淡然,將剩下的話壓在口中,沒說。

    朝野近來,若再說大事,恐怕就是徐坤死諫帝師一事,痛斥他辱其女,又涉事許州貪銀一案。

    聽說許州近日也確實死了人,徐坤咬準是帝師滅人口徑下了殺手。

    他一死諫,加之帝師身上之前的一些雜事,朝中竟也真有人應和。

    只是帝師如今還未回來,這樣的事,還是不要讓這個小病秧子知道才是。

    「再也沒什麼了,你就安心養著也別瞎操心,朝中的事自有父皇來管,若再有好玩的,我還來說與你聽。」江念珠道。

    「嗯。」江念晚點了下頭,眼眸低垂著,不知在想什麼。

    「你後日就過生辰了吧?還想要什麼禮物和我說,看在你生病的份上定幫你置辦妥當,再給你添添嫁妝。」江念珠瞧她笑道。

    聽到嫁妝兩個字,江念晚愣了下,沒答話。

    「帝師是不是也快回來了呀?」江念珠隨意問著,目光促狹地望著她。

    又咳了幾聲,江念晚低下頭去,淡道:「我還在病中,別把病氣過給你,你早些回去罷。」

    江念珠微愣,只想著是她不舒服,連忙應下了,撂下給她帶的糕點就離去了。

    江念晚飲了茶下去,喉間仍疼得發緊,肺里更像是有血一般,每咳一口都震得發疼。

    忽然就覺得有些悶,江念晚坐在榻上,輕聲道:「我想出去走走。」

    瞧了眼外間已經落幕的天色,香蘭為難道:「公主,外面天這樣冷,若是加重了……」

    江念晚搖了搖頭,站起身披上大氅,是執意要出去了。

    香蘭無法,只得道:「公主,那奴婢幫您穿好,可千萬別這樣出去,定是要再著涼的。」

    江念晚站住了腳,任香蘭上下擺弄著,目光只落在窗外。

    快要入夜,天色有些漆暗,天際帶著些沉沉的紅,像是有些陰。

    木然挪回目光,和香蘭一起走出大殿。

    外間確實要冷上好些,冷風如刀似的掃在臉上,但她卻無甚直覺。

    一路走到小亭後就有些累,香蘭給她帶了小手爐,江念晚抱上暖和的東西,在亭中稍坐了坐。

    察覺呼吸終於暢通好些,江念晚輕聲:「回吧。」

    只是剛起身,卻正瞧見迎面走來一人。

    在夜色輝照下,身形格外頎長。月光很淡地落在他肩上的銀狐領上,映出淺淡盈輝,襯得人更容色清絕。

    卻是清減了些。

    江念晚站在原地沒動,看著他一步步朝她走過來。

    「公主。」

    在這之前,江念晚想了很多次見他之後要說的話,可當他真的走到身前卻全都忘了,徒留木然的神色留在臉上。

    嘴唇動了動,卻支吾不出一個字句。

    「怎麼瘦了這樣多,」陸執皺眉,凝著她道,「臉色也不好,是病了?」

    「沒。」本是想否認,卻一時控制不住地咳嗽起來。

    嗆了冷風之後,更是彎身咳喘得停不下來。

    陸執一下一下捋著她的背,遞過手給她,想扶她一把。

    江念晚驟然避開他的手,覆在暖爐上的指尖用力到發白。

    她眼睫乖順地垂下去,在她帶著病色的臉上留下淺淡而微顫的陰影。

    陸執的手在空中滯了瞬,敏銳地察覺到她的避讓,溫聲問:「怎麼了?」

    江念晚視線凝在他腕上,忽然想到什麼,拉過他的手看了一瞬。

    有冷風掃過他的衣袖,他手臂上三寸,微紅的一點痣清晰而深刻地映入眼中。

    和蕭潤腕上的一模一樣。

    心底最後一分掙扎告罄,江念晚放下了他的手腕。

    可以,可以理解。她有親人,他也有,血海深仇對每個人的定義都不同,他為了他的家族報仇,應該的。

    應該的。

    可是----

    江念晚抬起眼去看他。

    陸執看見她臉上豆大的淚墜下來,神色蒼白。

    像有人在心口重重掐了一把,他眉心微凝,剛要開口,忽而瞧見她低眸輕笑,聲音里卻儘是哽咽。

    「為什麼偏偏是你啊?」

    「為什麼要來招惹我啊陸執?」

    「對余家做了這樣的事,又眼看著我喜歡上你,你很開心嗎。」

    眼前的小姑娘看起來能折碎一樣脆弱,有巨大的掙扎凝在她眼底,最後落成一片灰敗。

    陸執一瞬頓住,怔怔地看著她。

    被冷風灌進的冷意迅速自指尖遊走進心口,掀起如寒潮的洶湧。

    他所有隱瞞的心思都被她這些帶著痛楚的話寸寸剖開,那些對過往敷衍的僥倖終究還是變成了不可言說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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