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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39:46 作者: 南間
皇帝微皺眉,抬眼看她:「你是朕的女兒,你瞧中的人,朕怎會成全給旁人?」
這話再正常不過,可語氣里不容置疑又自然的偏袒,卻一下讓她有些發愣。
兩年之前,她也一直以為父皇對她至少有些血緣相關的寵愛,哪怕母妃在宮中地位不高,恩寵也不隆,可母妃素來不爭不搶,這樣平靜怡然的日子,對慶雲宮來說,已經足夠。
至少父皇每每見了母妃都神色溫柔,所以江念晚對自己這位父皇,自也是敬愛有加。
直到那件事發生。
那個時候,父皇沒有見慶雲宮的任何一個人,也沒有給過一句話的解釋和安撫。
自那日江念晚才明白,於一個帝王心中,家國紛爭永遠比情義恩愛重要得多。自己眼前的這個人,先是皇帝,才是自己的父親。
對他失望了這樣久的時日,江念晚很久都沒有聽過這樣的話,此時卻忽然覺得,他似乎也沒自己心中想得那樣糟。
他是狠心涼薄,卻也真心為她著想。
江念晚心頭微動,低頭掩蓋住自己的神色,躬身拜謝。
「兒臣謝父皇成全。」
「你給朕省心些就是對朕最大的感謝了,」皇帝神色繃著起了身,「朕還有事先走了,你……你問完功課早些滾回你宮裡去!」
江念晚站起身來,應了聲是,而後一把拉住陸執衣袖,眼角眉梢都是小雀躍。
卻不想父皇剛走出幾步又回過頭。
江念晚立刻放手,站得不能再直。
皇帝恨鐵不成鋼地瞪她一眼,而後目光移向陸執:「你手腕上那玩意,若讓旁人瞧見成何體統!」
「陛下說的是,臣定然藏好些。」陸執鄭重回道。
全無取下來的意思。
「……」皇帝深吸口氣邁出鏡玄司,「陸懸辭,你就陪她一起胡鬧吧。」
陸執秉禮一揖:「恭送陛下。」
「恭送父皇。」江念晚忙跟著他一起行禮,而後悄悄低下頭,忍不住偷笑。
唇角弧度快揚上天了。
*
父皇沒有騙她,旨意經了禮部,沒幾日就下達至了長雲殿。
婚期定在歲尾,說是禮部納了吉的好日子。
江念晚連抱著明黃的聖旨瞧了幾日,還有些回不過神。
只覺得唇邊的笑意壓不下去,有無法言喻的雀躍和歡喜一起湧上心尖尖,讓她無法控制地開始期待。
她好像真的要嫁給他了呢。
快入冬了,皇城中的氣氛比往常更寧和安靜。
「我就說父皇怎麼肯突然下旨,原來是你親自去求的呀。」小姑娘略帶驕矜的聲音迴蕩在鏡玄司中,歪頭瞧著陸執。
陸執輕笑認下:「是我親自求的。」
江念晚輕咳一聲,抬起眼睛瞧他:「怎麼這麼懂事呀。」
陸執衣袖下露出半截髮帶:「收了公主的定情信物,不敢不盡心。」
江念晚小臉一紅:「誰說這是定情信物啦?」
「不是嗎,」陸執回身瞧了一眼內室,溫聲道,「我還為公主備下了回禮。」
「……」江念晚飛速改了口吻,「我現在覺得,也可以是。」
鏡玄司的內室中有不少精美箱奩,堆疊在一起,十分擁簇。
「怎麼這麼多禮箱?」江念晚驚呼出聲。
「我不常回府,一些官員就將賀禮送到了鏡玄司。」陸執應道。
江念晚神色複雜地瞧著這近乎將整個內室的堆滿的賀禮,想著自己宮中全部的也就和這差不多。
她與宮中大多數人都是泛泛之交,除了江念珠真的為她打了個南紅瑪瑙的床榻以外,其他各宮也多半敷衍。整個宮中對於她與帝師定下婚約的態度不一,震驚之人居多,似乎大多也並不是真心慶賀。
「怎麼了?」陸執瞧她沉默,開口問道。
「沒什麼,只是覺著給你送禮的真多,」江念晚摸著一個鏤空長漆盒,艷羨感慨,「連外盒都是上好的黃花梨木哎。」
「這是什麼話,」陸執微抬眼,緩聲,「我的什麼不是公主的?」
「是嗎,都有什麼是我的啊?」江念晚抿著唇,故意拖著聲音問著。
「身心都是,公主想要哪一樣。」他側過眸些許,凝著她低聲道。
他乍然這樣轉過來,江念晚來不及避,直直撞進他的視線里,卻覺得他這目光好像划過一絲笑。
身心……身什麼身呀!
江念晚耳際燒起來。
忙移開視線,急匆匆道:「不是說要給我回禮嗎,哪呢?」
正巧有個精緻的盒子擺在他身側的桌案上,江念晚瞧著小巧,一把拿了過來。
「是這個嗎?」
陸執回眸瞧了眼:「不是,那是沈野送過來的。」
「他好生小氣,就……就送你這麼大個賀禮?」江念晚瞧著這玉盒合得很緊,只覺得握在手中觸感微涼,似是西域那邊產的冷玉。
宮中曾用此物來護子母綠這樣的名貴綠寶,以保其不受高熱影響而裂紋。
「他說是從南境尋來的新奇物件,公主若好奇,不妨打開看看。」他方才忙著,也還未來得及打開看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