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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39:46 作者: 南間
    江岑寧眸色一垂,冷聲道:「現下陛下明明有心讓哥哥尚九公主,她卻私下裡四處勾連,我實在為哥哥不平。」

    這兒離尚工局不遠,局中已落了鎖,借著畫室中晾畫支起的窗,江岑寧瞧見了放在畫室最中央的畫。

    借著月色,瞧清了上面的內容。

    「郡主,」小侍女頗為無奈,柔聲勸道,「九公主這畫技哪裡能和您比呢,您還是好好放下心,萬壽宴上定能讓眾人眼前一亮。」

    她沒有奉承之意,但九公主這畫技實在平庸了些,只勉強算得上輪廓不錯。所謂靈氣,也只是更注重神的表達罷了,生動意卻很不夠。

    江岑寧卻沒有說話,默默瞧了半晌才離開。

    「郡主實在不放心的話,後日裱框奴婢再來看看就是。」

    有幽淡的亮在江岑寧眼底浮現,她沒多說什麼,淡淡應了。

    *

    「畫被沾染了墨跡?」

    今日不用去決明堂,江念晚難得躲懶起晚些,卻忽然被香蘭的話驚醒。

    一瞬間睡意全無。

    「怎麼會……」

    「就是秀蘭今日帶畫去裱框的時候,正值十公主身邊的方清來尚工局取方墨,這就上前寒暄了幾句,等回過身的時候,洗墨池上晾著的擦墨巾被風吹落了,恰好就把畫毀了!」香蘭急急道。

    「毀成什麼樣子?」江念晚皺了下眉,而後起身去看畫,待瞧見的那一刻,心乍然涼了半截。

    畫上的兩隻鶴恰被墨跡沾染,雪白的鶴羽變成一團亂糟糟的黑,是無論如何都無法補救了。

    「現下再畫定然是來不及了,公主要不也像十公主那樣買些如意物件吧?」

    江念晚皺眉搖頭:「萬壽獻的東西哪能敷衍,這個時候能定到什麼好東西?」

    「是啊,那可怎麼辦……」香蘭也急了。

    陛下的萬壽可不是小事,絕不能含糊,若有一絲差池,定會被人揪出錯處不放的。

    她忽然想到什麼,抬起眼去看江念晚,猶豫了下道:「奴婢……奴婢倒是想到一個人極擅丹青。」

    那個人曾經做庶吉士的時候,憑那手好字和配繪的丹青,曾以整個翰林之名送上萬壽獻禮,廣受誇讚。

    雖然公主這畫看上去……確實是補救不能了。

    江念晚低眉遲疑了片刻,事情的急迫勝過了心底那點矯情的驕矜。

    「去試試吧。」

    曹選這個時辰瞧見江念晚還是有些驚奇的,忙請了進來讓人給她奉茶。

    陸執自御書房回來便瞧見在太師椅上坐著的小姑娘,仿佛怎麼坐都不大安分,一會兒理理裙邊,一會撥撥髮簪。

    像是有點尷尬。

    他藏住笑意,緩步走上前:「怎麼了?」

    江念晚輕咳一聲,神色不大自然。

    早知道前幾日就不同他說那樣帶氣的話了,現如今有求於他,實在是不太好開口。

    「那個什麼,我今天畫不小心沾上了一點墨跡,」江念晚瞧著內室中的人都出去了,聲音低了又低,「這是我萬壽節想給父皇的賀禮,不知道帝師有沒有辦法補救……」

    「要是沒辦法或者沒空,也沒關係,我就是……就是來問問。」

    陸執坐到案前,看向她:「有空,我看看。」

    江念晚慢吞吞地把畫拿過去,鋪平。

    畫上的墨跡十分乍眼,在紙上越發被暈染開,幾乎瞧不見原本的白鶴了。

    江念晚看著這畫心生一陣絕望,聲音裡帶了些緊張:「你要是也沒辦法的話,我就只能、只能……」

    她好像也不知道能怎麼辦。

    陸執凝了半晌,「不一定能成功,我試試。」

    江念晚眼見著他執上筆,將墨跡的邊漸繪成長羽模樣。

    他手中筆勾畫往來,漸描繪出輪廓。

    江念晚不敢出聲打擾,卻也看出他是要覆畫於上。

    大約半個時辰,一隻氣宇軒昂的雄鷹躍然紙上,松樹旁被零星沾上墨跡的位置也被描摹成株株靈芝。

    「把松鶴圖改成英芝圖……」江念晚微出聲驚呼,而後睜大眼睛瞧他,「你怎麼想到的啊!」

    「用了公主的筆法,故而畫得快些,應該不會讓人瞧出來了。」陸執放下筆,側身看向她。

    江念晚只瞧著畫,一時間驚嘆得不知說什麼話。

    光說他這份構思,就是她幾輩子也學不來的。

    況且想出來是一回事,能畫出來又是另一回事。

    江念晚站在他身側來來回回看了幾遍,咬唇讚嘆:「你也太厲害了……」

    「嗯。」

    難得聽他應下奉承,江念晚愣了下,回過頭去看他。

    「我這麼厲害,公主也該給些獎勵吧。」室內無旁人,他距她很近,膝幾乎觸到她的裙擺。

    他說這話的時候,墨眸視線微抬,目光里分明溫和,卻讓江念晚讀出點別樣意味。

    自馬球會那日起,她總覺得陸執變得不大一樣。

    也不是換了性情。

    只是從前有什麼東西在他身上總是收著斂著的,如今他卻肯將他眼中所有的占有和私心都展露給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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