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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39:46 作者: 南間
    江念晚輕輕吸了口氣,飛快地放下裙子,佯裝自然地笑起來:「那個,你別在意,我開玩笑的……」

    「我。」在江念晚話音完全落下之前,陸執薄唇微動,給出了回答。

    江念晚一怔,聽他繼續說。

    「我會心疼。」

    *

    江念晚走出鏡玄司的時候有點飄然。

    因為受了傷,打算一路乘軟轎回去。這一路路程不遠,她腦海中儘是方才他所說的話,連到了地都沒發覺。

    香蘭輕聲喚了她一聲,她才回過神來。

    「公主,」香蘭隨她一起走在長雲殿的庭院裡,關切問道,「腿上的傷還疼嗎,用不用奴婢再請太醫過來?」

    江念晚搖搖頭,道:「帝師幫我上過藥了,本也就是皮外傷,不打緊。」

    香蘭聽到她提到帝師,神色頓滯了些,半晌後猶豫著開口:「恕奴婢多嘴,不知公主如今對帝師……是個什麼心思?」

    「什麼心思……」江念晚愣了下,而後摸了摸無端開始發燙的臉,心虛道,「沒什麼心思啊。」

    香蘭笑了下,道:「公主是奴婢看著長大的,奴婢哪裡會不知道公主在想什麼。如今問公主這樣隱秘的問題,也並無他意,只是怕公主又像從前那般受傷,奴婢心疼。」

    江念晚如今對心疼兩個字有點過敏,紅著臉咬了咬嘴唇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只是覺得,他很好。」

    「帝師是對公主很好,奴婢看得出。」

    「可我有時候又會想,他為什麼對我好……就是,他如果對我沒有別的心思,他大可不必如此,可若說他對我有心思,」江念晚想起那日她拉上陸執的衣袖,他那淡漠的神色,心口鈍鈍地縮疼了下,「又……不太像。」

    香蘭很認真地聽了會兒,片刻道:「那公主喜歡他嗎?」

    這句話砸入偌大安靜的庭院中,連帶著高樹枝葉上的露水也被驚動,顫悠悠地滾落下來,綻開一朵又一朵水花。

    「我……」

    什麼叫喜歡?

    戲本子上說,心悅一個人,是由衷雀躍,是流光皎潔,是入骨相思。

    她不了解這些,也看不太懂。只知道一看見他,心跳就會失序,自己就會又緊張難受又悄悄歡喜。

    她心裡亂亂的,細想不出答案。

    香蘭已經瞭然。其實她看得出的,公主心性本倔強驕傲,從前被帝師疏淡對待,只是氣惱。如今或嗔或喜,都多了好些女兒心性。

    香蘭溫聲道:「公主,您可想好了嗎?帝師出身不算好,和陸家因為早年的齟齬幾乎斷了聯繫,背後沒有世家的支持,能走到現在是他能力斐然不假,也是皇恩眷顧。且他在朝中樹敵不算少,之前去江水查海貿途中就遇刺三次……奴婢說句實話,帝師如今位高權重,卻也高處不勝寒。他身邊自是危機四伏,並不是最安穩之選。」

    「蕭知事倒是安穩之選,可你瞧著,他是好人嗎?」江念晚問。

    香蘭愣了下,搖頭道:「如今看來確不值得託付,此人用心險惡,好在公主及時察覺。」

    「所以選安穩的也沒用,至於他的出身,朝中總有人拿這個說事,」江念晚笑了下,道,「我倒是父皇的女兒,可前兩年不受寵的時候,冬日宮裡連塊好炭都沒有。高貴與否這回事,誰又說得清楚。」

    她低了低眸,忽然輕聲道:「我只怕他瞧不上我。」

    說句明白話,她並不能給他帶來什麼。陸執從認識她開始給她帶來的偏愛,她心中都有一筆帳記著。可她只是個默默無聞的公主,沒有地位顯赫的母妃,也不是宮中最明媚漂亮的那個。這份沒有來由的好,就像透進岩縫的光,她很想抓住它,又怕它被自己伸的手擋住。

    這份沒有被定義的偏袒,也讓她一直都很沒有踏實感。

    「咱們公主已經是南鄭最位高權重的女子了,哪裡會有人敢瞧不上,」香蘭一邊安撫著,一邊開口道,「依奴婢拙見,帝師倒不像是會輕慢感情的人,公主若有心結,不妨親自問一問。」

    江念晚聽見這一句,悄然握緊了手,喃喃重複著:「問一問……」

    「好了公主,」香蘭瞧著時辰不早,溫聲勸道,「夜深天涼,公主還是早些入殿休息吧,明日惠妃娘娘還要召見的。」

    因著前陣子她與江念珠私自出宮惹父皇生了大氣,近日惠妃總以教養之名拉她二人進延慶宮拘著,以防她們再闖禍。

    江念晚依言點了頭,順從地回了宮。

    洗漱好躺在榻上,卻有點睡不著。已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常常會想起他。今日雖受了傷,但也把那最好的一枝丹桂折了下來,若能對他的頭疾有所幫助,也不算辜負了。

    大殿裡也燃著暖桂的薰香,一絲一縷,甚甜。

    *

    翌日晨起,江念晚和江念珠一起到了延慶宮。

    時間還早,江念珠仍有些睏倦,瞧見殿中坐著個男子正在和惠妃交談,有些不確定:「這是……誰啊?」

    「見過九公主十公主。」江效轉過身來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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