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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39:46 作者: 南間
他向來知道,陸執此人看似淡漠允正,卻也分事分人。九公主江念晚,是他身上摸不得觸不得的逆鱗,只要旁人一碰,就足以讓他發瘋發狂,不惜所有代價、不顧一切地去護她平安。
不將那人挫骨揚灰,已算寬容。
「你常問我何必對她如此。若是你呢,你當如何?」
沈野被問住了。
九公主的性子他也略有耳聞,曾因疑心陛下獨斷便無聲抗議,退宮兩年不出。
若知道是陸執……
陸執輕笑一聲,問:「難道我應該告訴她,兩年她生辰宴我之所以沒有去見她,是因為在詔獄裡為她外祖收屍?」
「可她也不知道的,她若知道了你的由頭,自然……」
「怎麼知道?知道她最信任的外祖,為了保住她最引以為傲舅舅的命,打算讓她代死?」
「……」沈野默了良久,最後罵了句娘。
眼見著陸執又喝下去滿盞,沈野忙道:「要不這樣吧,你把兄弟滅口,這世上就再沒人知道此事了。你得了幸福,兄弟我也算報你從前救命之恩。」
陸執淡瞥他一眼:「詔獄上下都知道是我親手處置的余驍,只是不知內情罷了。」
沈野握著酒盞沉默。
他說得也是,九公主總有一日要知道殺死她外祖的人是陸執,而這內情說與不說,似乎都是傷害。
沈野嘆了口氣,緩道,「你從做下這事的那一日,定然就想著,從今以後看她平安嫁人就足矣。可大帝師,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九公主心心念念想嫁的那個人,是你呢?」
陸執持盞的手微緊,骨節在月光下泛著白。
他微垂眼:「九公主孩童心性,前不久也願同蕭潤往來。」
「聽這話好像有點酸哎,萬一,我是說萬一,」沈野碰了碰他的杯盞,笑道,「萬一她如今是認真瞧上你了呢,你可願她帶著委屈和遺憾另嫁他人?真有這麼大度?」
陸執眉峰微攏,眸色如霧色深秋。
他很難反駁。
心底總有那麼一絲僥倖,希望她永遠都不要知曉這些陰暗。
「沈野,」遠處有一個女聲響起來,聲音里還帶著幾分倨傲,「為答謝你今日救我,我敬你一杯。」
「難纏的來了,」沈野端著酒盞挑眉,卻站在原地不動,只問著陸執,「她敬我,你說我喝是不喝啊。」
「趕緊滾。」
三個字情感充沛意味明顯,沈野順理成章應下,一步三回頭:「真不是我重色輕友啊。十公主長得最丑,不算色。」
「你說誰丑呢?!」江念珠怒喊一聲,直接上了手。
沈野和她一路吵鬧著走遠,身邊又重歸寂靜。
今天沒有那個人纏上來,像是驟然失了熱鬧。
陸執咽下最後一口酒,起身往回走。
*
江念晚本是想回宮,走著走著卻走到了鏡玄司。
鏡玄司此刻雖亮著燈,他卻是不在的。
這麼晚,世家女子應該都已經出宮了,他卻還不回來。
江念晚蹲在鏡玄司後面的草叢裡,左手捧著香蘭做的解酒湯,右手撥開草木,活像個督察。
她就是想看看,他到底什麼時候能回來。
夜風有些涼,等著星月都高懸了,鏡玄司外也沒有動靜。
江念晚有些失望,剛準備起身回宮,卻忽然在遠處瞧見了一抹紫衣。
借著鏡玄司外的些微燈火,袍角精細的雋紋映入眼帘。
她驟然又蹲了下去。
但腳步聲越來越近,來人定然是發現了她。
沒法再硬著頭皮裝兔子,江念晚立刻起身,背對著他快步走起來。
「我,我我不是故意來這的,我就是路過……我今日吃醉了酒,出來散散步而已。」江念晚邊走便快速說道,語氣勉力維持著硬氣。
她不想再丟人了。
但後面的人好像一直跟著她。
不說話,只跟著她。
江念晚又窘又急,原本酒勁里的那點兒暈還沒過去,手中的醒酒湯幾乎都要端不穩。
她惱羞成怒道:「你別跟著我行不行,我真不是故意來這的,你煩不煩啊!」
身後人還是不停,江念晚只得越走越快。
她不想見他。
她不光不想見他,她也不想再和他好了。
這世上大家閨秀那麼多,他若真看上個德才兼備的貴女她也認,可他偏偏對徐綺那麼耐心。
對她卻每每冷冷淡淡。
鏡玄司後的小路蜿蜒,左側是葳蕤叢林,右邊是紅瓦高牆,把路封得死死。也不知到底要走到哪去,江念晚倔強地不停下腳,身後人倒也依著她,不上前也不叫她,就不緊不慢地跟著。
他身量高,步子大,一步幾乎頂她兩步。
她走得微微喘息,他卻還很從容。
江念晚徹底惱了:「你就會欺負我啊是不是!」
這一惱讓腳下步伐一松,又踩上顆光滑的鵝卵石,江念晚驚呼一聲,手中的醒酒湯也握不住。
卻被人一把拉住手腕,身體也被壓到一旁的高牆上。
站倒是站穩了,也沒灑上醒酒湯,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