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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39:46 作者: 南間
    「比你矮。」

    四周似乎靜了靜,良久又聽他開口。

    「朝中皆贊他性情溫和,脾氣亦不算差。」

    「比你差。」

    江念晚緊緊盯著他,聲音低卻堅定。

    「前些時日只當我是昏了頭,如今想明白了,我絕不嫁給蕭潤!」江念晚攥著自己的衣角,咬著唇鼓起勇氣道,「陸執,兩年前我生辰前夕你答應過我,我若是有什麼願望,你會幫我實現。如今我有想嫁旁人的願望,不知你這許諾還算不算數。」

    陸執無言望著她,片刻後稍移開視線。

    一片寂靜里,他聲音如戛玉敲冰,似乎帶了些暗啞,還有江念晚聽不懂的嘆息。

    「那麼,公主想要嫁誰?」

    江念晚手指攥得骨節發白,心口如鼓點越跳動令人越發心慌。

    夏日裡的風暖意明顯,此時天光作陪,似乎將他身上的冷和沉洗去一二。借著這點漫光散射,她仿佛又瞧見了三年前那個剛進入鏡玄司的那個淵清玉絜的人,終於為她添上一點勇氣。

    她沒有說話,只是試探地伸出手,輕輕拉上他的衣袖。

    他身子似乎微頓,被她牽住衣袖的手沒有動,只目光垂下望著她,半張臉隱在光暗處,讓人看不清神色。

    就在這寂靜讓江念晚覺得有些難堪的時候,卻忽然被陸執拉住了手腕,將她向旁邊一帶。

    再回過神,二人已經隱在石壁之後。石壁之後的空隙雖不算狹窄,但二人擠在一起仍不免身形相貼,江念晚只覺得一抬頭前額就要觸到他的下頜,一時間連呼吸都快忘了,渾身僵硬。

    「有人。」他聲音很低。

    江念晚這才回過神來,面色微紅。

    原是有人經過,這宮中人若是瞧見方才那一幕,定不會有人敢說陸執什麼,卻要罵她不知禮數和禮義廉恥的。

    還未來得及道謝,就聽有女子的聲音響起來。

    「奇了怪,我方才明明瞧見有人在這邊,那女子身形極像九公主。」

    江念晚手心沁出薄汗,聽出說話之人是長寧郡主江岑寧。這位郡主是十四爺慎王的女兒,因皇祖母喜歡從小就喚進宮中養著,不過雖明面上雖說是看重,實際卻因為慎王常年在外領兵手握重權,是皇家為以防萬一,在關鍵時刻挾制慎王的手段罷了。

    但長寧郡主在宮中的確不曾受過什麼委屈,一直在懿寧宮教導著,父皇和皇祖母為表皇恩厚重,也是給了和公主一樣的禮遇,有時甚至比公主風頭更盛。故而她向來也是跟著宮中的風向走的,對江念晚向來不多瞧上一眼。

    「江念晚?你確定你沒看錯?這可是皇宮之中,她怎麼敢和蕭知事私會!」江念珠有幾分不信服。

    江岑寧也有些猶疑,道:「倒沒看清那男子是誰。」

    江念珠瞧著左右無人,方才課前的怒意還沒全然消盡,忍不住攥緊帕子諷刺道:「若真是如此,她當真好不要臉面,我只以為大鬧求父皇賜婚已是她最潑盪的做派,不想她竟還敢與人私會,宮中公主的名聲都要讓她丟盡了。」

    「我應當是沒瞧錯的,方才確實有個男子身形……」江岑寧皺了皺眉,有些拿不準地猜測道,「外男向來不准入宮闈,會不會、會不會是帝師恰好同九公主走到一路?」

    「帝師?」江念珠眉心微擰。

    「姐姐不知道麼?前兩年宮中傳言江念晚曾心悅帝師,仿佛在大雪夜裡等了帝師好久呢,最後都站成雪人了帝師也沒來……後來她母妃余嬪因余家的事病死,她心中悲痛,好像就斷了這份心思。不過我也不知道真的假的,都是聽宮人們說的。」江岑寧輕捻著手中的錦帕,眉眼之間的神色閃過一絲不明意味。

    江念晚躲在石壁後,聽見這話將身子緊緊貼著石壁站著,長睫微顫,面色也白了些。

    兩年前,外祖從外關歸來,帶著赤赫族的邊防圖得了大封賞,可就在父皇出兵剿滅赤赫之後,外祖卻暴斃而死。她母妃本就常年身染重病,聽此噩耗再沒能熬過那個冬天,這世上唯一一個疼愛她的人,也不在人世了。

    世人皆傳,是她外祖有謀逆之心惹了父皇忌憚。可她不信!一個能從外關拼死帶回邊防圖的人,怎麼可能會有謀逆之心?

    所以就算外祖被人陷害,就算父皇因此而冷落她,外祖也是余家全族的驕傲,是她的驕傲。

    那時候她以為遇見陸執是暗室逢燈,不管世人如何言說,他定能相信她外祖的清白。

    可他自此卻再也沒應約見過她。

    陸執垂下眼,在半昏暗的光影里,只能瞧見她的發頂。

    他深眸漆黑,似乎藏著暗涌的情緒,可終歸是被他壓了下去,只袖中的手虛攏了下。

    江念珠那邊卻像是聽見了最好笑的話,牽唇道:「就她還敢肖想帝師?怎麼,她當真有見一個愛一個的本事不成?」

    「那就不知道了。帝師這麼多年不曾成婚,也不知到底喜歡的是什麼樣的女子。」江岑寧有意無意道。

    「喜歡什麼樣的都不會喜歡她這樣的,前日裡我還聽帝師在殿前道,這蕭知事是個人品端正的人,可與九公主成婚。」江念珠冷笑道。

    「啊,竟是這樣,那大約對她也只是憐憫吧。」江岑寧若有所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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