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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39:18 作者: 一枚銅錢
    讓宋嬤嬤和一眾僕婦將孩子全都帶到房裡去睡,大人這才吃上飯。

    酒過三巡,相互說了許多敬酒的話。沈氏也沒攔著他們,這日子以酒助興,也好。

    吃過飯,一家人便在關了大門的大堂里點了爐火,圍坐一塊嗑瓜子吃糕點說一家人說的貼心話。沈氏尋了空叮囑幾個兒女,為人父的要以身作則,為人妻的要以和為貴,一時說了半個時辰卻渾然不知,等回過神來,才笑笑,懊惱:「我倒成了個神神叨叨的老太婆了。」又看向李仲揚,「二爺倒也不提醒,大家都聽的煩了罷。」

    李仲揚笑笑:「滿堂無人生困意,也未聽見哈欠連天,怎會煩。」

    清妍笑道:「娘說的很好呀,哪裡會煩。」

    眾人紛紛點頭說是,安平驀地說道:「連我都沒聽困,大家肯定沒。」

    反應快的早就撲哧笑了,隨後都笑了起來。捨得了面子打趣自己逗大家開心的,也唯有安平了。這一說便惹了清妍問她:「小妹,你那位『蟑螂』大人何時回來呀?」

    安平初入朝廷,隔三差五便氣沖沖的說「那隻獐子那隻獐子」,後來快訂親又改口「那隻蟑螂那隻蟑螂」,沈氏說了好幾回才改了回來,喚他的字。可沒想到清妍一說,眾人也想起她曾「控訴」的跳腳模樣,登時又笑開了。

    安平哼聲,身子微偏湊近了烤爐:「不和你們說,都打趣我。」

    沈氏笑道:「姑娘家的麵皮薄,這事就別說了。」

    李心容笑道:「許久不曾回來,家裡變化倒大了。最頑皮的安平竟也許了人家,果真白駒過隙,快得很。」

    這一說,李仲揚也生了感慨:「可惜大哥和四弟……」

    氣氛微微沉重,倒是梅落先開了口,一如既往的平靜:「李爺曾說,人活一世,只求安好,緬懷過往,只會徒增煩惱罷了。」

    李心容讚賞她的豁達,笑道:「大哥和四弟雖已走,但我仍覺得,他們所愛的人活的好,才是九泉之下他們最大的期盼。」

    安然驀地想起那句在現世已經被用的十分俗氣,聽著都覺得雷人的話,可如今說起,卻似乎很是符合,點頭道:「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嘛。」

    話落,旁人覺得這話有禮,可李心容當即豎了耳朵,看向她這外甥女。微屏了氣,這是……他鄉遇故知的節奏?

    安然沒有察覺李心容在看自己,烤著暖暖的爐子和家人說話。

    聊至夜深,雖是意猶未盡,沈氏也想多聚聚,難得這麼齊人。安素沒有公公婆婆又有駱言陪伴倒無妨,只是要顧及安然那,宋家那麼一大家子,可都瞧著呢。便先送他們出門,等過年後得了空,也能長聊。

    宋祁和安然的馬車剛出了巷子,馬夫似聽見有人喊聲,停車下來,偏轉了頭,見個白影子在雪地上跑來。宋祁撩開帘子看去,意外道:「三姑姑。」

    安然聽言,裹緊了栗兒出來,可不就是李心容。

    李心容跑到前頭,還微喘著氣,笑道:「安然,約摸過兩日姑姑又要走了,不知何時回來。有句話想和你說。」

    自小就知道這姑姑的脾氣,她說走,又得是很長的時日吧。安然急忙問道:「姑姑去哪裡?」

    李心容淡笑:「帶著女兒走南闖北,總之不留在京城被東廠的人盯上就好。」

    安然一時沒反應過來,李心容又道:「你若要找安寧,去小周山尋山腳的農戶吧。如有事,也好有個照應。」

    「姑姑……」見她要走,安然抱著栗兒不好伸手攔她。李心容走的又快,一會就離的遠了,只留給安然一抹從容淡定的笑顏。

    宋祁怕安然冷著,將她輕塞回車裡,蓋上厚實毛毯,說道:「三姑姑真是個有趣的人。」

    安然越想越不對,終於是尋了個詞,驀地問宋祁:「朝廷有東廠麼?」

    宋祁微擰了眉,淡笑:「那是什麼?」

    安然屏了氣息,詫異的不能說話,搜尋腦子裡的印象,確定她在這個世界讀過的史書中,沒有一個朝代提及東廠的。在中國歷史中,東廠是明朝的特產,直接效命皇帝。如果說……三姑姑知道東廠,而她隱約知曉姑姑和先皇有牽連,那就根本不可能是胡掐的詞。而是在告訴她兩個訊息「若是長留只怕會被朝廷鷹犬察覺;我與你一樣,都是現世人。」

    她喜的心直跳,沒想到除了安寧,竟還遇到另一個「故知」,而且還早就「認識」了這麼久,可兩人竟都沒察覺?努力回想,該不會是方才在大堂上她說的那名句?特地來告訴她安寧在何處,那也就代表,她也知道安寧也來自現世吧。

    宋祁見她一愣一愣,可被嚇著了,握了她的手,滿目擔憂:「可是凍著了?」

    安然哪裡是被凍著了,簡直就是心裡樂得開花了,笑道:「沒,好著呢。」

    宋祁微微搖頭笑了笑,他這妻子,心思多著呢,自個也能樂的這般高興。輕軟的手握在掌中,看著她笑,便也是種享受。安然見他看的專注,目光輕柔,柔的幾乎能化了心,倚在他肩上道:「我初嫁你時,心情很是複雜。和你回京時,也有許多擔憂。可後來發現,無論是生在李家的我,還是做了宋家人的我,你們都將我護的很好。好的感受不到風浪,順心順意。」

    安然只覺,與其說她是故事的參與者,倒不如說是故事的旁觀者。看著李家大起大落又重歸榮華,她想為家中做一些貢獻,可最後發現自己的是那樣渺小無力。雖然母親誇讚她已經做的很好,甚至為讓她擺字畫賺錢而後悔,但她仍覺做的不夠。後來嫁了宋祁,又發現風雨再大,也有他扛起遮擋。等她驀然察覺,卻發現宋祁已將全部難題都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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