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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39:18 作者: 一枚銅錢
    天下赦令下來的時候,安然還在坐月子。

    生下孩子後,安然足足昏迷了五日。醒來後,她瘦了一圈,宋祁瘦了兩圈,見她睜眼,偏還要故作鎮定,告訴她孩子很好。

    等她身體稍微好了些,春桃告訴她宋祁那五日幾乎沒睡,還要強撐精神去朝堂。

    大皇子為太子、二皇子被賜了毒酒,她一覺醒來,權勢就有了這麼大的更迭,也是她沒有想到的,似在情理中,卻又覺速度十分的快。明明從李家被貶謫時起,賀奉年就在部署了。

    半個月後,安然除了四肢還沒什麼力氣,精神也恢復了。宋祁每晚回來看看她,然後再去沐浴在偏房睡下。

    孩子交給奶娘帶,也睡在隔壁屋裡,所幸孩子乖得很,並不會半夜突然擾了她。

    這夜宋祁回來,見安然屋裡的燈還亮著,敲門進去,便見她已躺下,手上還拿著書,想必又是看著書犯了困倒頭就睡了。輕步上前拿了被子要給她蓋上,動作很輕,安然並沒有醒,可等手上一空,便醒了過來,揉揉眼看他:「回來啦。」

    宋祁擰眉:「以往我不說你,可如今你剛生了栗兒,身體正虛弱,困了就睡吧。」

    安然抿了抿嘴:「看,果然吧,有了孩子就能把孩子搬出來說事了,我每日躺在這床上,吃了睡,睡了吃,你白日不在家,我可這樣倒下好幾回,不信問嬤嬤。」

    宋祁苦笑:「說不過你。」

    安然笑道:「我是說真的,這才過了半個月,可我總覺得跟過了半年似的。」

    宋祁摸摸她的頭:「只剩半個月了,等身體恢復,去哪兒都行。母親說女子坐月子十分重要,若是養的不好,以後會得些難以根治的毛病,聽話吧。」

    聽著這輕柔語調,安然心底甜得很。

    宋祁又道:「忘了說,有個好消息。」

    安然拉他坐下:「快說。」

    「聖上頒布詔令,讓岳父丁憂滿期後,就回京城。」

    安然愣了愣:「真的?」

    宋祁淡笑:「嗯。」

    安然心頭頓感酸楚,淚便落了:「終於要回來了……」

    「莫哭,別哭壞了身子。」

    好一番安撫,才停了哭聲,安然抓了他的手問道:「那豈非是兩個月後?」

    宋祁點點頭:「只是許李家回來,並未說何時官復原職……亦有可能,並不會再任命丞相。」

    「無妨,只要回來就好。」見識了一次朝堂兇險,安然倒覺得濱州的生活快意。只是父親是想回京的,畢竟於他這樣在官場生活了半輩子的讀書人來說,不能盡忠朝廷,才是最大的折磨。她又想到大哥李瑾軒,娶了清妍也定有壓力,若能重出仕途,得個好前程,也是好的。

    因孩子還未足月,因此基本是由奶娘帶在屋裡,極少出去。安然一日也少見他,這會奶娘唬他不住,一個勁的哭,便裹了個嚴實,送進屋裡來。

    安然抱了他一會,孩子便安靜的睡了,奶娘直說果然是親娘親的,日後定是孝順人。雖是偏頗恭維,可聽著也十分高興,伸手輕碰,說道:「栗兒,就快可以看見你外公外婆了,可高興?」

    宋祁也不說她小孩子脾氣,這么小的孩子哪裡聽得懂。因安然那日差點因孩子去了鬼門關,至今宋祁想起,仍有後怕。母親說栗兒的眉眼十分像他,他倒是沒看出來,倒覺得像安然。輕碰了他的臉,軟得跟糯米糍般:「那日若我早些回來,讓你喝的,定是退風寒的藥。」

    安然心頭一個咯噔,聽著那平靜的語調,略覺驚心。

    宋祁收回了手:「我差點殺了和你的孩子。」

    見他眉頭微擰,安然說道:「可若是你沒有回來喚醒我,當日我和孩子就一起去了。即便喝下的是風寒藥,我也會因為沒了孩子而痛苦的。所以宋哥哥完全不必自責,你回來了,是我和栗兒的福氣,老天也不讓我們就這麼白白死去。」

    宋祁心裡這才稍微好受些,安然昏迷那五日,他責怪自己為何不早些回來。答應讓安然先喝催生藥的趙氏也驚怕,每日去佛堂誦經祈福,聽見安然醒了,懸著的心才放下。那來恭賀喜獲麟兒的親朋友好也才敢送禮道賀,那送禮的人,也有賀均平。

    雖說當日和太傅之女成親不過是為了引蛇出洞,但已拜過堂,他也並不打算退了這門親事,先前見過是個溫婉性子的姑娘,不會潑辣猜疑,也是個做主母的,便迎她做了世子妃,待她如平常夫妻,不親昵,也不疏離。

    那林太傅和林夫人也是媒人纖巧搭線的,並沒什麼感情,卻也處的平和。林姑娘自小就看著長大的,嫁了世子如此,倒也不覺得有何不妥,雖然偶感失落,但吃喝穿戴不讓她差人半分,時而來探望的王爺王妃待她也寬和,便安心打理世子府上下。

    坐完月子,安然終於可以去外頭走走了。出了房門,便覺真是體會到了什麼叫自由難能可貴。打趣了自己一番,趙氏已遣了孫嬤嬤過來,已備好了東西,讓她去附近的廟裡拜觀音還原謝福。

    到了寺廟,安然跪在蒲團上,拿了婢女遞來的香,剛拜完三拜,便有個聲響鑽入耳邊:「一刻鐘後,請姑娘去清風樓天字號。」

    那聲音了本沒有什麼,可是尖細的很,安然豎了豎耳朵,偏頭看去,便見旁邊那婦人髮髻高挽,濃抹脂粉,手指纖細拿香,身上穿的緞子不俗,可分明就是個……太監……因為她認得這人,正是伺候在賀奉年身邊的木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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