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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39:18 作者: 一枚銅錢
趙氏輕啐一口:「你夫君在京城也住了二十多年,你本就是京城人氏,熟絡的人滿大街都是,可你們如此,倒不見得他們來送送。」
沈氏淡笑:「你這不是來了嘛。」
趙氏不說她,又安慰了一番李仲揚,瞧著那樣丰神俊朗的人一夜滄桑,讓她也替好友心疼。
宋敏怡和安然正說著話,如今已有身孕,挺著身子不大方便。本想讓母親帶兩句話就好,可到底還是放心不下。現在一見她,就慶幸還好來了。這風華正茂的姑娘可瘦成什麼樣了,看的她心痛。只是以為她全是因為擔憂李叔叔的事,卻不知也有賀均平的緣故。
安然強打精神和她說話,又看見宋祁站在馬車那邊,和兄長說話。看見宋祁,安然便想起那日的事。昏迷之後醒來,已經在自己家裡,下人說,是個路過的婦人送自己回來的,可那婦人不留姓名也不受一分錢財就走了。那是宋祁找的人?
她到底不是個小姑娘,回想一下宋祁所做的,隱約知道他的感情,可是無法接受……就這麼當作不知道吧,否則他難受,自己也難受,反正要去濱州了,不會再見,即便李家能重回京城,他那時也娶妻生子了吧。
「安然。」宋敏怡輕拉她的手,「清妍的事……我想與你說說。她不是不來見你,是不敢來。我與公主交情甚好,聽她說,你們家出事時,她一直在宮裡陪皇后娘娘。可我總覺得不只是陪著而已……而是皇上知道你與她感情好,怕她跟你牽扯上,讓皇族為難吧。」
安然默了片刻:「我不怪她,她不是那種壞姑娘。」
宋敏怡嘆道:「可是清妍不肯原諒自己,躲在王府里,我怎麼都勸不動。」
安然心下擔憂,清妍脾氣是好,可有時候又太容易把自己圈進沼澤中拔足不出,可又不能去勸,拜託宋敏怡傳了許多話,只盼她能想開些。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李家的馬車,繼續往濱州趕去。
李家並無老人,也無嬰兒,這一路過去,倒也不太辛苦。只是何采身體差些,一直病怏怏,沈氏怕她將病傳給安平,便自己帶安平。安平比起往日來,性子也沉了些,伏在她膝上一眯眼便是大半日。
李仲揚最愧對的人,便是長子。憑著探花出身,以他的聰明才智和沉穩性子,循規蹈矩在官場上本可以一路高升的,可惜卻因他而毀。李瑾軒心中雖有遺憾,可也不曾怪他,若是家人被貶回祖籍獨留他一人在京城,也放心不下一家人。
到了濱州時,已是五月中旬。
再回故里,卻沒了往年來團年的心思。沈氏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想到韓氏,就覺心煩。往日就囂張跋扈,如今怕更要欺負他們。所幸大房不住在祖宅,隔了有一段距離,至多偶爾來擾。
可到了祖宅,才發現大宅里外表光鮮,可裡面的門、柱子,甚至房梁都有崩裂跡象。宋嬤嬤瞧的心驚膽戰,忙將她攙扶出來:「怎會如此,太太每年拿了那麼多錢讓大太太修葺,可這瞧著,跟鬼屋似的,哪裡住得了人。」
沈氏氣的心口痛,當真想不到,韓氏竟然連奉給祖宗的錢也貪了去,她就不怕遭報應麼!可這兒不能住,要買宅子那也是一筆大錢,如今家裡可不允許她多花一個銅板。只是大家長途跋涉,也不可能真在這破屋子住下。將就著去大房那吧,只願他們不要做的過分,待一晚便走。
到了大房那,只見他們的門面可修飾的好看,門前的石獅威武而略霸氣。敲了許久的門,也不見人來開。
李仲揚看著乾乾淨淨的大門口,連片葉子石頭都沒有,分明就是剛打掃過的,他就算再不懂內宅的事,也猜到了,人一落魄,親戚就不是親戚了。嘆氣:「阿如,我們去客棧吧。」
沈氏輕聲:「二郎,我們並沒多少銀兩,還有一家子人要養,能省一點便是一點吧。」
李仲揚僵了僵臉,沒再說什麼。這種事,她有分寸。只是當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今卻像喪家犬,到底是不樂意也不甘心的。
韓氏此時正坐在正堂上,與女兒安陽嘮嗑,外頭那敲門聲,可悅耳的很。
安陽去年已經出嫁,憑著姣好的容貌,嫁給了縣太爺做妻,若非城裡有關她的流言蜚語太多,她何苦會嫁個七品芝麻官,還長的不敢恭維。這縣太爺徐保和家裡本是富商,後來徐老爺給他捐了個官,給徐家充門面。安陽外出時偶遇了他,見有錢有勢,便拋了兩個媚眼,對方便自己貼了過來。
徐老爺本不想要這種名聲的女子做兒媳,只是見她生的好,平日裡見了也是知書達理,哪裡像是傳言那般。況且兒子又喜歡的很,和徐老夫人一商議,就讓她過門了。
安陽可不願和那種老頭老太一起住,還得每日假惺惺的賠笑臉,她哪有那個閒工夫。於是磨了徐保和在外頭買了房子,離娘家近,也常回來。倒不是想和母親待著,只是看著她不敢對自己大聲說話,心裡便開心罷了。自從得知二叔下獄,又被貶謫回濱州,頓時便覺她出氣的機會來了,這幾日幾乎是住在了家裡,只等著二叔一家過來,給他們吃閉門羹,看他們做喪家犬!
錢管家敲了半晌門環,仍不見人出來。沈氏看著大家都眼巴巴等著,心裡不忍,暗嘆一氣:「去客棧吧。」
一家人陸續上了馬車,李仲揚在最後,看著妻女上去,才準備抬步上馬凳,聽見有均勻的馬蹄聲,又往那邊看了看。馬車停在李家門前,一個男子俯身下地,正是李瑾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