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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39:18 作者: 一枚銅錢
    說她渾身是刺,母親又何嘗不是。

    這麼想著,已到了沈氏門前。宋嬤嬤敲了門,拉著安寧進來。

    沈氏正坐在窗台桌前,低眉穿針,聽見動靜,抬頭看去,淡聲:「嬤嬤去熬些白粥來,配些不油膩的小菜,然兒起了又該喊餓了。」

    宋嬤嬤應聲,關門出去。安寧站了一會,雙膝跪地,朝她磕了一記響頭:「娘。」

    沈氏輕嘆一氣:「起來吧。」末了放下針線,俯身替她撣去膝頭的塵。

    安寧見她彎身久不起,低低喚了一聲,再見她抬頭,眼眸都紅了:「瘦了。」

    安寧一愣,伸手環住她的脖子,差點哭出來:「女兒很好,看著瘦了,不過是身子結實了許多。」

    簡單一兩句話,已是心無間隙,雖非親生,卻勝似母女。若是讓外人瞧見,又得說她將個庶女當作親女,外人不明,她也不願多作解釋。將安寧攬入懷中,個子高的已抱不上膝。

    安然恍惚醒來,聽見幔帳外頭的低聲細語,探出個腦袋,見了娘親和姐姐親昵,心裡倒吃了一把醋,末了笑笑縮回身子,重新蓋好被子,佯裝安睡。

    翌日請安時,老太太笑顏多了,氣氛也輕鬆了許多。吃過早食,聽見東街那有個說書厲害的老者,李心容坐不住了,帶著一眾孩子浩浩蕩蕩去聽書。

    李瑾賀心裡還十分苦悶,不願與李瑾軒同行,因此推脫看書不去。安陽見兄長不去,與幾個庶出弟妹處的向來不好,也不去,免得被二房那一眾人欺負。韓氏聽了這事,將兩人叫進書房好說了一頓。若是不去,老太太又會說大房不親二房,氣了她對誰都不好。

    安陽氣道:「去什麼,姑姑又不疼我們,不過是看在祖母的面子上讓我們去罷了。」

    李瑾賀也拿了書倚在椅子上拍著,聲音倦懶:「妹妹說的是,嬸嬸也真是的,客沒客的樣,要是母親再禮讓些,這大宅子就要被他們霸占了。」

    韓氏冷笑:「若你是父親沒死,如今我們大房也不會如此落魄,眼睜睜看著他們添子添女。」

    安陽聽見她又說起已逝的爹爹,已是十分不耐煩:「又提爹爹,娘,你別怪爹爹扔下我們,你倒是拿出做長媳的氣勢來。碰見這些事便說爹爹的不是,難不成還能說活過來。」

    韓氏喝斥道:「沒大沒小,就是從小把你慣的。」抬手揉揉心口,癱坐在椅子上,嘆道,「你二哥就從未這麼頂撞過娘……為何我如此命苦。」

    安陽氣的將帕子甩在地上,冷笑:「娘是在可惜去的不是我,而是二哥吧。」

    韓氏氣的哆嗦,指了她的鼻尖道:「你就氣死我吧!做個沒爹沒娘的,被人賣了去做童養媳!」

    李瑾賀頓覺安陽這話說的太過,眉頭皺起:「安陽你怎麼說話的,快跟娘道歉。」

    安陽只好搖搖她的胳膊:「娘,女兒錯了,彆氣了。」

    韓氏揉揉額心,不理會她。安陽這才百般不願道:「我去還不行嘛!」

    李瑾賀也只能鬆口說去,韓氏這才語重心長道:「你們可要明白一件事,如今我們是靠著你們祖母的鋪子過日子。三妹最得老太太歡心,她做東不過是一次兩次,何苦得罪那小祖宗。」

    安陽拾起帕子拍了拍,聽見這話忍不住嘀咕:「那娘你還整日挖苦三姑姑老而不嫁。」

    韓氏語塞片刻,戳了戳她的額頭:「話裡帶刺的毛病該改改了。」

    好一番收拾,兩人才去了正廳,到了那,其他孩子都已經在等。

    兩房孩子加在一起,足足有十一個。李心容、李瑾賀、李瑾軒、安陽、安寧和安然坐一車,其他五人坐另一輛。

    因還是個名氣不太大的說書人,也沒大茶樓請,搭了個簡單的大棚,放的椅子凳子模樣都不一,似拼湊而來,十分簡陋。

    李心容倒是一點也不在意,見有幾個孩子愣在那不肯坐下,笑道:「怎的不坐?難不成你們怕凳子咬你們不成?」

    幾人被逗樂了,欣然坐下。

    見旁人紛紛看來,安陽對這「老」姑姑還沒點正經頓覺十分丟臉,若坐針氈。

    說書人還未開始,這裡也沒奉差點,安然便對大哥說道:「大哥,我們去買些蜜餞吧。」

    李瑾軒失聲笑笑:「就你最嘴饞,日後真要吃成個胖子了。」

    被兄長打擊過多次的安然已經練就了刀槍不入的臉皮,嬉笑:「你不去我拉寧姐姐去。」

    李瑾軒畢竟是個少年,也不願去那姑娘家進出的地方:「跟三妹去吧。」又使喚了兩個嬤嬤跟著,不要跟丟了。

    安然喚了安寧,剛說完,安陽轉了轉眼眸:「我知道一處地方的蜜餞果子好吃,我帶你去。」

    安然知她小小年紀花花腸子多,可不會自投羅網,笑笑:「謝謝堂姐,只是我們姐妹那麼久沒見,想說會心裡話,只怕會冷落了堂姐。」

    安寧也道:「安陽力氣大,倒是可以幫我們拿些東西,一起去正好。」

    安陽撇撇嘴,收回壞心思:「不去便不去,稀罕。」

    安寧和安然相視一眼,會心一笑。

    ☆、天子之心 知府拜會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雙更,下午三點還有一更~~~=-=別漏看了,群麼~~

    年二十七,皇城早已飄雪半月,濱州卻仍是日光明媚。李仲揚下了馬車,抬頭看著那在強光下的木牌匾,上回來時是奔喪,如今再來卻是團年,不禁感慨良多。又想起兒時兄長常背著母親給自己勻好吃的,更是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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