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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39:18 作者: 一枚銅錢
    這樣的人,卻讓她從心底認定了這主子。

    周老爺堵得住韓家的悠悠眾口,卻是管不了李家的事。

    沈氏的頭痛剛好些,又有人踉蹌來報,說老太太讓人抓了李瑾良去祖祠,要家法伺候。她聽的眼前黑了黑,也禁不住氣道:「這事可有完沒!」

    宋嬤嬤扶著她過去,心裡也埋怨著李老太這罰是該罰的,但未免太急,又得鬧的家裡雞犬不寧。

    到了祖祠,便聽見李老太在訓話。沈氏急急進了裡頭,站在李仲揚一旁,見黃嬤嬤手裡捧著雞毛撣子朝自己示意,心下立刻覺得今晚的事要嚴重了。

    李瑾良跪在蒲團上,面上還有傷,剛裹了紗布,神色不卑不亢,脊背直挺,一句話也不辯駁。

    韓氏攬著安陽,見李老太也只是在罵,沒有要替她討回公道的意思,哭的淒涼:「母親大人,您一定要為我們做主。若這次再不嚴懲,日後怕家裡的下人都敢欺負我們母子三人了。」

    周姨娘輕輕冷笑,神色漠然:「做人做成如此,就連街邊的乞丐也瞧不起你們。在別人家裡還招搖過市,不知收斂,死了都活該。」

    韓氏聽的一愣,沈氏怔松片刻低斥:「阿蕊!」

    李瑾賀掄起拳頭要揍周姨娘,李瑾良立刻跳起,攔了他,喝聲:「在祖宗面前你也要如此張狂嗎!」

    韓氏冷笑:「到底是誰囂張,這麼以下犯上真的不是給祖上抹黑?妾便是奴,子女也是奴。打死奴僕連律法都不管,就算活活打死你,也不為過。」

    沈氏皺眉:「大嫂,這話未免說得太過。」

    周姨娘拉住李瑾良的手,眸中神采全無,已是萬念俱灰的模樣,話一出,淚便落了:「尚明,是娘錯了,娘當初不該任性嫁進李家,讓你受一世冷眼。跟娘回你外公家,做個大少爺,再無人會欺負你。」

    李瑾良愣神:「娘……」

    沈氏也忙上前要勸,李老太只當她說氣話,拿了雞毛撣子抽在周姨娘身上:「我李家也容不得你這目無尊長的人,你周家富可敵國又如何,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如此造次,留不得。」

    李瑾良攔在前頭,擋著那撣子:「祖母!姨娘沒有做錯什麼,即便她真錯了,也是為了我和妹妹。和堂哥動手的是我,祖母打我吧。」

    李老太素來不喜歡周姨娘 ,也不喜這孫兒,手上氣力未減。周姨娘想護住兒子,背上挨了幾鞭,哪裡受得了,疼的眼淚直落。母子跪著想護住對方,只覺天地間都晦暗無光,剝奪了全部希望。

    周姨娘只想著,熬過這次,就離開李家,再不會回來。已經後悔了快二十載,剩下的時日,不想繼續後悔。

    只聽得沈氏驚呼一聲「二爺」,身上已有人護來,淚眼看去,卻是李仲揚。

    李仲揚面上緊繃,神色漠然攬著這母子,以背向著李老太,擋著撣子抽打。

    周姨娘頓時泣不成聲,幾乎癱在他懷中。李瑾良想起身,李仲揚沉聲:「跪著。」

    沈氏忙跪在前頭:「老太太,周妹妹知錯了,您就饒了他們吧。」

    韓氏也拉著安陽跪下:「家風不正,老太太再不管束,我們李家就亂了。」

    何采抱著安平微微背身,對奶娘悄聲:「快去請四姑娘來。」

    奶娘瞭然,趁著人不注意,跑去請安然。安然正睡得迷糊,聽見這事,連外裳也來不及披,趕緊往祖祠跑。

    跳進門檻,差點摔了一跤,雖然剛才那奶娘報的急,但也沒料到會是這種場景,愣了片刻急忙去抱祖母的手,卻不料位置沒找對,啪的臉上就挨了一抽。嚇的李老太忙收手,沈氏也驚得心痛。

    剛挨的傷倒還不疼,安然跪身叩頭:「祖母,身為李家人,休戚與共,還請祖母一同懲罰。只是爹爹明日還要早朝,若面上有傷,同僚問起,怕家醜要外傳。姨娘還要回房照顧五妹妹,若病了妹妹又得傷心。安然願替爹爹姨娘受罰。」

    李仲揚沉沉道:「下去,這裡豈容你多舌。」

    安然說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既然如此,那替父親受罰,也在情在理。」

    李老太正氣在頭上,打個妾,孫兒出來攔,兒子出來攔,連她最疼的孫女也阻攔。這二房的人,全都逆她的意,又想起那事事孝順自己的大郎,不由老淚縱橫,卻也沒力氣再打,扔了手中東西,哭的難過:「罷了,我明日就回濱州,再不受你們的氣。」

    黃嬤嬤扶住她,勸慰道:「老太太可彆氣壞了身子,先回房罷。」

    李老太連嘆氣的力氣也沒了,由幾個僕婦攙扶著下去。

    韓氏見這一家都挨了打,心裡也舒坦了許多,拉著一雙兒女輕笑站著看笑話。黃嬤嬤還未離去,見她如此,說道:「大太太也請回吧,晚睡火氣易大。」

    韓氏也懶得和這站在二房那邊的老嬤嬤說話,頗為得意的回了房。

    李仲揚攬著周姨娘和李瑾良站起,問道:「可還能走?」

    周姨娘哭得無淚,點頭,喑啞著聲答道:「能。」末了抬頭看他,「二爺傷的可重?」

    李仲揚淡聲:「無妨。」又對沈氏道,「找個心細手輕的丫鬟,給阿蕊上藥。」

    沈氏忙喚人,又讓人把藥抓來,連夜熬藥。

    李家到了亥時,滿院子還縈繞著苦澀藥味。

    沈氏給李仲揚寬衣上藥時,見了那紅痕交錯的傷,眼便濕了:「即便是自己的母親,那樣沒章法的打,可是要把人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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