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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39:18 作者: 一枚銅錢
得了話,下人便都散開了。沈氏在李老太右側,輕扶著李老太。左邊是跟了多年的馮嬤嬤。
馮嬤嬤自小就服侍李老太,後來嫁了李府馬夫,生了一女。馬夫嗜賭,正逢李家落魄,便拋棄妻女跑了。馮嬤嬤二話不說將女兒送人,自己全心侍奉已落敗的李家。
李老太心中感激,待李家形勢好轉,讓人去打探馮嬤嬤女兒下落,知她自幼過得艱苦,嫁了個屠夫,待她也不好,只生了個女兒,名喚何采。李老太便想讓李大郎納何采做妾,但因年齡相差太多,不忍將來變成老夫少妻,就做主讓李二郎將她納進門。這才減輕了她多年來的愧疚。
如今一看,那何采並未來迎,李老太倒也不氣,反而略有憂色:「采兒身子可又是不適?」
沈氏應聲「是又染了些風寒」,心裡卻默默的想,何采的身體是不太好,可也不至於三天兩頭病著。不給她請安,也不一塊吃,平日設宴也不出來,只待在自己的院子裡。明明是個十七歲的人,卻是七十歲的心。因知道她外祖母對李家的情分,李仲揚也不薄待她,該有的有,該送的送,但也少去。兩人性子都是淡然偏著冷漠,見了面,活似陌路人。沈氏也猜不透何採在想什麼,想到自己那博學又俊朗的夫君,真不知是哪裡不入她眼了。
李老太說道:「定是你們欺負她了。」
沈氏賠笑:「采兒妹妹確實是身子不大舒服。」
李老太對馮嬤嬤道:「這不用你候著,去看看采兒吧。」
馮嬤嬤對李家忠心無二,可到底是年紀上來了,也想有兒孫伏膝。想著自己的親生女兒對自己閉門不見已是懊悔痛心。那外孫女長的神似她娘,每每見了總覺親切。自己有意無意求得老太太應允她,讓何采做了李家人,一來是為了親人榮華著想,二來是可以常見。得了李老太的話,不由大喜:「老奴去去就回來。」
走過前院,步子還未踏入大堂,李老太便道:「那小丫頭前日該滿月了吧,現在何處?」
沈氏聽她尋安然,心下不由噔噔直跳,這果然是要質問她了麼。一面心慌,一面讓奶娘抱她出來。
奶娘抱著安然出來時,安然就覺得大堂里的氣氛不大對,為什麼每個人都不說話,連平日裡愛嬉笑的周姨娘也大氣不敢出。仔細一想,對,李老太,也就是她的祖母來了。想罷,鼓了鼓腮子,轉眼見到個老人家,她立刻露出笑顏。
李老太一見襁褓中的小人兒笑得如春光燦爛,愣了片刻,抿緊了唇不出聲。沈氏不知老太太在想什麼,遲疑片刻,想著許是孩子太重了,俯身要去抱回安然,李老太卻不肯了,不滿道:「我雖上了年紀,手腳可利索著,難道怕我連個孩子都抱不動麼?」
沈氏笑笑「老太太身體好著,只是怕您累著」,卻也不敢多言。
李老太探手逗了逗安然,聽她咯咯直笑,笑聲如鈴,輕嘆一氣。這一嘆氣,更是讓旁人不知所措。正好馮嬤嬤進來,李老太便道:「阿慶,你來看看這孩子,是不是跟心容長的一樣。」
馮嬤嬤忙快步上來,仔細看了看,點頭:「這眉眼跟三小姐長的一模一樣,黃嬤嬤回來說我還不信,如今一看,像極了。」
周姨娘好奇,湊上去看,笑道:「都說三小姐跟老太太年輕時長的像,那四姑娘豈不是像老太太?難怪一臉福氣。」
沈氏見不是來責怪她,而是專門來看孫女的,這才鬆了一氣。誰料馮嬤嬤說道:「不如養在身邊吧。」
這話一出,沈氏便覺心頭有大石壓來,連周姨娘也不敢說話了,要是讓李仲揚知道她幫著說話,回來非得給她臉色看。安然一聽,驚的笑都笑不出來。這老太太她依稀知道,是住在很遠的大伯家,那不是要她離開爹娘身邊,跟著祖母住?她可不想,金窩銀窩比不過爹娘身邊的窩,這一想,她不笑了,可憐巴巴的看著祖母。
李老太在濱州住的舒服,黃嬤嬤回來說,那剛出生的娃兒跟自己的女兒長的極像。那黃嬤嬤帶過李心容,她說的自然不會有錯。在路上就和馮嬤嬤說好了,看她臉色幫腔引話,要親自帶那孩子。如今見一屋子的人臉色變了,連懷裡的孩子都嚇的噤聲,頓時冷笑:「我這老太婆果然是老了,想帶帶孫女,享兒孫之福也讓人嫌棄。」
嫌棄二字沈氏可擔當不起,無法,只好把李二郎搬出來:「二郎也很喜歡安然,每晚回來都會逗她玩呢。安然又小,怕不適合去那麼遠的地方。」
李老太唬著安然,想逗她笑,佯裝沒聽見。
屋內一時尷尬得悄然。
李老太見逗不笑她,也覺無味,抱著也乏了,交還給奶娘:「歇著去了。」
周姨娘問道:「飯菜已經……」
「不吃了。」
周姨娘吃了一臉的冰渣,面上還得笑。好不容易伺候李老太去睡下,出了院子,只覺臉都笑酸了,抬手揉了揉,丫鬟鳳雲笑道:「打理家宴的時候也沒見姨娘這麼累過。」
周姨娘戳了戳她額頭:「就你話多。」
鳳雲跟了她四年多,分得清她是真氣還是假氣,如今分明心情好著,笑著應聲:「奴婢是話多,不過姨娘,老太太不會真的把四姑娘帶走吧。」
周姨娘頓了頓,帶走個女兒有什麼用,把李瑾軒帶走才好。那李二郎約摸就會疼她的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