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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23:52 作者: 天如玉
正要就寢,門外忽然有人稟報說尋到了林瑄的蹤跡。
蕭峻聞言立即披衣出門,腳步急切。他知曉林瑄在江南一帶的影響,所以一直在尋訪,沒想到終於被他找到了。
【五】
林瑄實際上正帶著夫人梁慶德準備連夜渡江去江北。天氣涼了,風很大,這樣的天氣連夜渡江其實很危險,但是他不能留在這裡等吳王來找他。
蕭峻騎馬趕到時,身上只著了素白的中衣,烏髮也四散在耳後,隨風揚起,一點也沒有平日火爆脾氣的模樣,反倒顯得俊逸風流,溫和多情。
熊熊火把照亮了江邊,他看見剛剛駛離岸邊的小舟上站著一名男子,火光之下的相貌隱隱有些熟悉。皺著眉想了一瞬,卻沒有頭緒。
身邊的弓箭手已經擺好架勢,只等他一聲令下便能將人拿下,然而下一刻忽然從船艙里衝出一人來,一把拽著林瑄就往船艙里推,口中帶著哽咽:「快躲起來!我們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蕭峻驀地怔住,他記得這聲音,竟然是他的九皇姐,慶德公主。
難怪覺得那男子熟悉。
不過他早已放下當年的執念,自然也就毫無顧忌。冷笑了一下,自己接過長弓she出一箭,卻終究只是she在了船艙上,但是顫動的箭羽還是讓梁慶德嚇得叫出聲來。
「吳王,你……」
她似乎想求情,但最終還是沒說什麼,林瑄已經將她拉著護到身後。
蕭峻擺擺手,大聲道:「走可以,只要老天讓你們平安過江,本王也不阻攔,但是最好永遠別再出現,任何人面前都別出現!」
梁慶德一臉訝然,林瑄也有些震驚,而後朝他拱了拱手,拉著梁慶德走進船艙,小船便直搖而去,漸漸隱於黑暗中。
蕭峻隨意丟了長弓,一手牽著韁繩,一手叉在腰間淡笑。
他就是這麼驕傲的人,既然要走,他何必要攔?就算林瑄以後會出現在蕭崢面前又怎樣?他也照樣可以贏他。
天底下又不只有他蕭崢一個人會打仗!
作者有話要說:吳王自負高傲,活的真實,雖然是反派,但是我很欣賞他的性格,於是忍不住寫了這個番外~其實本來還想寫蕭端的番外的,但是我太愛他了,以致於都不想寫了(喂!==)好啦好啦,其實蕭端有個專門的坑,但是還沒準備好,以後再決定要不要發吧,悲催的我有太多想寫的了,倒地抽搐~求留言求撒花啊啊啊啊……
66有峰峻極(下)
蕭崢在江北堤岸邊除貪之時,蕭峻其實隔著江面遠遠地觀望過一陣,只依稀看見黑壓壓的人群,便冷笑著離開了。
之後朝廷開始陸續產生變動,那位因新政而邁入仕途的女子竟然大大咧咧地平步青雲起來,越做官越大。蕭峻既覺得好笑,又有些欣賞。
畢竟這世上不是誰都是靠運氣的,想必那個女子也是有些門道的吧。可惜,聽聞還是江南的,怎麼偏生跑去京城了呢?不然也可為己所用啊!蕭峻搖頭感慨。
青海國女王與他家侄子定下盟約時,他的心情有些複雜,因為一方面意味著朝廷要開始對付他了,另一方面他又十分期待這一日的到來。
兩方都開始養精蓄銳,千鈞繫於一髮,彼此俱是緊鑼密鼓地部署著,只需一方動作,便會掀起滔天狂瀾。
紅綢垂著頭進屋,心事重重的模樣,蕭峻並未在意,他並不是個溫柔的男人,所以也不會去在意女人的心情。
「聽聞朝廷派兵來了,還是攝政王親自領兵的。」紅綢小心翼翼地站在他跟前,看著他在書桌前研究地圖。
「嗯……是有這麼回事。」蕭峻回答得心不在焉。
「王爺,您……會沒事的吧?」
「嗯?」蕭峻抬眸,臉沉了下來:「你不相信本王能勝不成?」
「不是……只是……」紅綢眼神閃爍,吱嗚半晌,終究還是沒有將對他的擔憂說出口,蕭峻已經不耐地擺手示意她出去。
……
起初有廣陵王的二十萬大軍抵擋,蕭崢應該沒那麼容易就能勝出,哪知江家竟然出面收買了他最為得意的軍師,頓時糙包廣陵王兵敗如山倒。
蕭峻怒氣沖沖地跑去找人算帳,江家倒是跑得快,統統躲避去江南了。
我不負人,人卻負我!好得很!他咬牙切齒,等本王一統天下,管你們什麼血緣親情,統統都要死無葬身之地!
然而接下來卻如有天助,蕭崢渡江首戰便告捷,一時間戰神之名四散不止。那些貪生怕死的傢伙忍不住又跑過來嘮叨,竟然叫他退守到無錫蘇州一帶。
笑話!不過就是死了個廣陵王,不過就是成功拿下了鎮江,說到底也只是個帶過幾年兵的毛頭小子,有什麼好怕的!
不過那也的確是個難纏的主兒,竟然動不動就派人騷擾,要麼就直接幹上一場,這麼不干不脆,還做什麼攝政王?!
他忍無可忍,最後竟然直接站在城樓上對著退去的騷擾分子破口大罵。
罵歸罵,戰事還要繼續。他冷靜地安排,命其他幾人以合圍之勢將蕭崢包圍,卻不曾想他還有膽量大大咧咧地闖了進來。
哼,來得正好,好叫他知道什麼叫有來無回!
蕭峻在紅綢擔憂的眼神里披甲上陣,落下城門,以破釜沉舟之態出現在蕭崢面前。
雖是初冬,陽光卻很耀眼,他眯起眼睛看了又看,恍然發現,原來時間還是在彼此身上刻下了印記。
蕭崢早已不是什麼毛頭小子,若說當初的氣勢只是隱隱外露,偶爾會掀起狂cháo的瀚海,如今他卻只是一湖碧波,表面沉穩無波,內里也許掀起的狂瀾比海上更甚。
兩人就那樣對視著,過往三十多年的人生都好像在極短的時間內回顧了一遍。
蕭峻覺得可笑,蕭崢居然說若是投降,念在他是皇帝的親叔叔,可以饒他不死。
他要是指望著靠這點血緣關係活著,當初就不會義無反顧地走出京城!
過了這麼久,這個對手終於站在了自己面前,想來,今日也合該是個了斷的日子。
不愧是久經沙場的老手,他的隊伍被一招請君入甕困住,而連日來「戰神晉王」的名號一直動搖軍心,下面恐怕會越發艱難。
蕭峻忍無可忍,一拍戰馬,手執長槍沖了過去。然而蕭崢抵擋的力道也不弱,近距離對峙,才發現眼前的人已經的確不再是自己當初認識的那個少年蕭崢了。
他甚至會用言語刺激他:「不過如此,吳王除了口氣之外,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了。」
「混帳!」雖然知道那是激將法,但蕭峻一向最受不得別人輕視,自然氣憤難忍,長槍一揮,再度襲來,兩人翻身下馬,變為近身搏鬥。
實際上在落地的剎那蕭峻便察覺到蕭崢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那是一種必勝的自信,他心中也明白幾分,自己武藝不及他,恐怕難以脫身。
然而縱使戰死沙場,又有何懼?成敗天定,事在人為。人生匆匆百年,起碼他為自己想要的東西爭取過,身為男兒,至少活得不算窩囊!
手中長槍刺向蕭崢的肩窩時,腹間猛的抽痛,微微低頭,對方的長劍也已透背而出。
天地仿佛都失去了一切聲響,周圍喧鬧的打鬥聲幻滅無聲,眼前的人也有些看不分明。半晌,只傳來蕭崢似嘆似訴的低語:「你輸了……」
他狠狠地瞪著他,心中萬分不甘,但沒有反駁。
輸便是輸,他雖自負,卻還不至於輸不起。
倒下的一刻,耳邊似乎隱隱傳來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大概是紅綢吧。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緩緩閉了眼,沒有猶豫,更無留戀……
【尾聲】
蕭崢進入金陵府後,見到了紅綢,她的臉有些異樣的cháo紅,眼神卻有些渙散,呆呆地坐在吳王居住的行館中。
見蕭崢進來,她忙不迭地起身拜倒,一身大紅的衣裳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然後她哭著請蕭崢厚葬吳王,稱他生前有遺願,希望他能達成。
蕭崢一一用心記下,回過神來時,面前的女子已經捂著胸口倒下,口鼻都溢出血來,顯然是早就服了毒……
吳王沒有子嗣留下,所以不存在什麼安置的問題。當然照他身邊人的說法,那是他故意不願留下任何血脈。
他曾對紅綢說過,跟著他這樣的人其實並無保障,她若要走,他絕不強留。
在他看來,這世上根本沒人會在乎他,他早已習慣,自然也不在意。
蕭崢吩咐將紅綢厚葬,然後寫信給皇帝,說要護送吳王遺體去河南的太室山。
這便是蕭峻的遺願,當日不過對紅綢隨口一說,她卻記得清楚。
這世上還是有人在乎他的,只是他從未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