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頁
2023-09-23 20:23:52 作者: 天如玉
將士們見狀紛紛效仿,長江江面上,仿佛重現當年火燒赤壁的戰況。所幸那些士兵通水性,死傷倒沒有歷史上的那場戰役來的慘重,然而戰甲被毀,船陣被衝散,已失去了抵抗之力。
開頭便如此順利,朝廷軍皆認為此戰有上天相助,士氣越發高昂。蕭崢藉機將這消息傳揚開去,對反王們的心理又是個不小的打擊。
江面作戰三日,終於一舉擊潰對方。蕭崢毫不停頓,一路指揮著衝上岸。
陸地作戰是他的強項,當年作戰累積下的風評又好,以致於當地官員百姓紛紛投靠,不費吹灰之力便拿下了潤州。
緊接著兩路軍隊東西分頭開進,過五日,拿下整個鎮江府。
吳王此時正領著剩下的四個反王避於金陵府,聽到風聲,其餘反王皆勸他退避至無錫或蘇州,卻被他一口回絕,還將幾人大罵了一頓,接著便冷靜的分置了任務:
魏王帶五萬兵馬守住武進,廣陽王領五萬兵馬守住句容,齊王往南鎮於湖州,趙王則退守至宣城。
這四個地方連同吳王自己鎮守的金陵府,剛好對鎮江成合圍之勢,就算不能阻止朝廷軍,起碼蕭崢一一擊破也需要時間,這樣便讓他們有了喘息之機。
然而他們忘了投誠的蜀王早把他們的兵力布防賣給了蕭崢,收到探子回報的消息,蕭崢稍稍思索了一番,便做出了應對。
他沒有一一擊破,只是先一鼓作氣攻破了離鎮江最近的句容城,而後便直接進入這個包圍圈的中心,仿佛主動羊入虎口,堂而皇之,不急不忙。
可就在吳王準備裡應外合將他一鍋端的時候,蕭崢已經先他一步派人去拜訪了幾位王爺,能收買的收買,不能收買的恐嚇,至少也要動搖一下他們的信心。
之後他將軍隊整編成為百人一隊的小組,分批次進攻這幾個地方,毫無章法,毫無規律,想到哪個地方便去攻打一下,什麼時候想到便什麼時候動手,打了就撤,完全是種赤|裸裸的騷擾!
吳王對此忍無可忍,有次竟不顧形象的站在金陵城頭對迅速撤離的騷擾分隊破口大罵,什麼皇室該有的禮儀風度,統統都去見鬼!
一直到初冬時節,騷擾分隊們經過無數次演練,已經成功找到了幾城兵力的強弱分別,於某個夜間大軍偷襲,直接拿下了兵力最弱的湖州。
而後封鎖消息,排遣騷擾分隊開往武進。
負責鎮守武進的魏王早就懶得理他們了,就打算讓他們自己玩兒吧,誰知這麼一放鬆,後面大部隊突然撲到,又是一個一鍋端。
宣城的趙王聽到了風聲,忙不迭的夜奔至蕭崢營中請求歸順,並且很沒操守的保證自己絕對不像蜀王那樣要求重歸封地,還將主動送交質子。
於是蕭崢慢條斯理的整結大軍,開往金陵府。
吳王實乃梟雄,否則當初也不能領著這麼多藩王造反,簡直抽走了小半個朝廷。
聽聞蕭崢大軍開到,他也不含糊,親自領著全城兵馬衝出城門,隨即便命令關城門,大有不成功則成仁之意。
同樣是而立之年,同樣是相貌出眾,兩軍陣前,兩王遙遙相望,彼此毫不退讓。
身為軍人,蕭崢對他這種無畏精神十分欣賞,拍馬上前,朗聲對他道:「蕭峻,若你此時投降,本王念你身為陛下親叔,尚可饒你不死。」
「哼哼……」吳王冷笑連連,連身上的銀甲也在陽光下泛出寒冽之氣,「蕭崢,你以為會打仗的只有你一個不成?少在本王面前大放厥詞!」
蕭崢也不惱,只是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那便開始吧。」
話音剛落,吳王已經搶先一揮手,身後的軍隊頓時猶如cháo水般湧來。
蕭崢對身邊的副將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冷靜的執旗揮舞,色彩不同,口號不同,軍隊亦隨之變換陣型。
吳王的軍隊來勢兇猛,但這樣也極容易沖入對方的包圍圈。所幸很快他便發現了生門,立即指揮軍隊從中突圍,毫不費力的擺脫了困境。
正得意著,一轉眼蕭崢陣勢又變,先前已然逃出的軍隊再次陷入泥沼,他這才發現之前的陣型根本就是個騙局,厲害的是後面的這個。
好一招請君入甕!
吳王怎甘心自己長久以來的經營功虧一簣?乾脆一拍馬,手執長槍便朝蕭崢襲來。
仿佛早就知道這一戰在所難免,蕭崢拔劍相迎,順利挑開他刺來的一槍。
「看來吳王在江南待得太安逸了,這一槍簡直半點力道也無啊!」看著吳王在他面前咬牙切齒,蕭崢勾唇冷笑。
用兵之道,攻心為上。蕭峻為人自大孤傲,最是無法忍受別人的輕視。如今蕭崢正是要利用這點刺激他,瓦解他的鬥志,催亂他的陣腳。
吳王果然大怒,復又來襲,這次力道簡直用了十成。蕭崢伏□子險險避開,反手一劍劃在他手背上。吳王吃痛,長槍險些掉落。
「不過如此,吳王除了口氣之外,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了。」
「混帳!」
吳王乾脆翻身下馬,長槍就要掃向蕭崢坐騎。蕭崢眼疾手快,一掌拍在馬臀上,順勢躍下馬背,馬已跳開,險些沖開吳王。
不同於馬背之上的作戰,這樣的近身搏鬥考量更多的是武藝。
吳王的武藝不差,可是對比長久征戰訓練出來的凌厲甚至狠絕的招式,蕭崢則要更勝一籌,所以將吳王激得跳下馬的一刻,他已經有了足夠的勝算。
長槍被舞的呼呼作響,蕭崢抬劍格擋住,欺身而上,緊貼著吳王出招,將他長槍的優勢給磨滅殆盡。
吳王很快便發現了他的意圖,長槍倒轉,直接用棍身重重擊在他背上,蕭崢悶哼一聲,微微退開一步,吳王逮住機會,手握槍頭直刺他胸膛。
電光火石間避無可避,蕭崢側身避讓,同時手中長劍送出,在自己肩頭感到一陣尖銳的疼痛時,長劍沒入了吳王腹間,厚重的鎧甲也難擋這一擊,劍尖直接穿背而出。
兩人動作定格,彼此橫眉冷目,依舊如起初時那樣毫不退讓。
激戰的軍隊已經漸漸分出勝負,蕭崢看著吳王的銀甲下擺鮮血淋漓的模樣和他愈見蒼白的臉色,似嘆似訴:「你輸了……」
最後一個字音落下,他一手握住肩頭槍頭忍著劇痛用力拔|出,而後抽出長劍,帶出一陣血霧。
吳王的身子猛地一晃,狠狠地瞪著他,終是不甘不願的倒了下去。
蕭崢劍尖指地,目光掃向金陵府城門,
但願這是平生最後一戰……
梁崇德二年,在百姓們眼中是個十分詭異的一年。
年初皇帝陛下與青海國女王轟轟烈烈的定了白頭之盟,之後便出了大梁第一個總攬朝政的一品女大員文少傅。接著就是攝政王親自掛帥平叛,然而卻在期間匆忙趕回,從劊子手刀下救了莫名其妙被推上斷頭台的文少傅。
這之後朝廷罷黜首輔,偃旗息鼓。皇帝陛下深居宮內,文少傅亦深居簡出。百姓們便將目光投向了江南戰場。
同年冬,攝政王先後斬殺廣陵、廣陽、齊、魏四王,招安趙王,最後親斬吳王於金陵城前,定下乾坤。
班師回朝之日正值北國大雪,街道人跡清冷,久未露面的文少傅獨自登上城樓,自清早便遠眺守望,一直到午時才看到那玄龍般的軍隊。
攝政王一馬當先,遠遠望去,玄甲對映白雪,白馬踩踏疾風,逆陽而來,呼嘯滄桑。
文素靜立城樓,輕輕微笑,終是等到了他的凱旋。
五八章
深冬某日的傍晚,一輛馬車從攝政王府出發,由近百人的御林軍押送,奔往平陽。
行至城門口,馬車被攔下,片刻後有人自城樓上走下,停於馬車邊。
仿佛是種對峙,這般過了許久,車簾終於被車中人掀開,蕭端白衣散發,施施然走下車來,看著面前的女子,似笑非笑,「可別說你是來送我的。」
「平陽王爺曾經也送別過我,如今回送,亦是應當。」
蕭端微微一怔,想起她說的是馬車中的那番訣別,勾了勾唇,「可能你不相信,但我那時說的的確是實話,此生也許只有你一人算是我的朋友了。」
「我相信。」文素勉強對他一笑,「離別之前,我也還是平陽王爺的朋友。」
她不是什麼聖人,已經被利用到差點喪命的地步,對他絕對不可能再是過往的心境,然而如他曾經多次所言,畢竟相交一場,臨別送行,算是做個了斷吧。
「害你若此,你還能趕來相送,真是難得。」蕭端搖頭笑了笑,大病之後的身子越發清瘦,加之衣裳單薄,簡直猶如隨時都會乘風而去。
看一眼文素,他逕自舉步朝前而去,嘆息道:「就此別過吧。」
後面的禁衛軍趕忙趕著馬車跟上,那麼多人看守著一個弱質文秀的男子,玄色甲冑對照他一身白衣,任誰看了都覺得強弱分明,可是他卻走得極為輕鬆,好似在觀賞周遭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