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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23:52 作者: 天如玉
心愛之人成為了暴君厲帝的男寵,她為救人而拋家棄國,在最後承擔了一切罪責與罵名,卻仍舊從太祖皇帝那裡承擔了監視各大世家的重任,遠赴江南。
文家從來都不是前朝餘孽,大梁反倒欠了文家許多。
原來是這麼回事……
「皇叔,朕……」他抿了抿唇,不知該怎麼說好。
「陛下的心思本王明白,既然陛下這麼急著要權,本王便給你吧。」
「什麼?」
皇帝驚叫出聲,卻見面前的蕭崢一掀衣擺單膝跪地,「微臣自願將大權奉上,只求陛下赦免文素,亦請陛下寬恕微臣私自回京之罪,准許微臣繼續平定叛亂。」
「這……」變化太突然,皇帝已經手足無措。
他一向仰望,苦心孤詣想要贏過的人,強勢高傲不可一世的攝政王,竟然跪在了他的面前……
「這一跪,跪的是陛□後的皇位,而非您本人。」蕭崢抬頭看他,神色肅然,「還請陛下先聽微臣將一切事情稟明,若陛下仍舊堅持自己已經可以勝任帝王之責,微臣絕對不會再阻攔您親政。」
皇帝皺眉,被這話一激,心中傲氣又起,不咸不淡的嗯了一聲。
「在此之前,還請陛下饒一人不死。」
「何人?」
「平陽王。」
……
文素是被傅青玉的哭聲給吵醒的。從混沌香甜的美夢中清醒,一眼便看見她淚流滿面的模樣,坐在床頭抽泣不止。
「青玉?你怎麼了?」
開了口才發現嗓音有些嘶啞,傅青玉見狀忙抹了抹眼睛,從桌邊取來一杯茶水,扶著她飲下。
「現在可覺得好些了?」
文素點了點頭,看著她微笑,「莫不是被我這模樣給嚇的?我已經沒事了。」
「不是……」傅青玉搖頭,剛停了一瞬的眼淚又開始恣意奔流。
文素正在奇怪,卻見她起身,一下子跪倒在自己面前。
「哎,這是做什麼?」她忙掀了薄毯要下床去扶她,卻被傅青玉抬手制止。
「素素,等我說完這番話,你就明白了。」她垂著眼,根本不敢去看她的臉色,「有關你的身份,是我透露給首輔大人的,雖然我不知情,但若不是我之前告訴了平陽王,就不會出這樣的事情,甚至你也不會被送上斷頭台……」
「什麼?」文素喃喃,想起行刑之前王定永對她身份的嘆息,心中古怪,「我的身份究竟有什麼不對的?」
傅青玉頓了頓,終於據實相告……
「你是說我那個宰相先祖其實是太祖皇帝懸賞的重犯?難怪……」文素目光怔忪,沉吟不語。
如今朝堂上下都知道了她這個身份,被認定是前朝餘孽之後,自然是欲將她除之而後快。
在獄中時,她還在思考平陽王會用什麼樣的法子將她置於死地,現在才知道事情原委。
除去犯事之外,這個身份只要稍微誇大一番,便足夠了。
「素素,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不敢奢求你原諒,但此後千山萬水訪君難,臨行之前,一定要來看一看你。」
「你要走?」文素掀了毯子下床,想要扶她,卻還是沒有動手。
說不怨怪絕對不可能,可是畢竟相識至今,看她這般痛哭流涕的跪在自己面前懺悔,又有些不忍心。
直到此時她才注意到傅青玉穿戴整齊,還束了男子的髮式,只怕是立即就要動身。
「是,我要回江西老家去,經此一事,方知我太多不足,修身養性尚未齊全,如何能入官場?既然你已回來,朝政大事還是由你做主的吧,那辭官一事便請你允許了。」
文素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傅青玉起身又朝她拜了一拜,拭去眼下淚痕,轉身出門。
然而走出房門沒幾步,便在迴廊拐角看到了一身鎧甲的攝政王,靜靜的看著她,目光如炬,如同過去的每一次,淡漠而威嚴。
她心中一慌,忙不迭的下拜,心中情緒複雜,終究沒有說出一個字來。
蕭崢步履不停,只在與她即將擦身而過時,聲音淡淡地道:「此後永遠別再讓本王看見你。」
傅青玉渾身一震,幾欲癱倒,身邊人已遠去,步伐穩健,漸行漸遠,好似從未在她身側停留過……
一扇門,一人在內,一人在外。
先前文素沒醒,蕭崢還能陪著她,此時得知她醒來,竟然有些近鄉情怯之感。
終於鼓足勇氣推門而入,一抬頭看見她消瘦了許多的背影,心中酸澀。
文素轉頭看來,對上他的視線,微微笑了笑,「王爺。」
蕭崢一震,皺了皺眉,自這聲稱呼之後,已然察覺出她神色間的疏離。
「素素……」剛要走近,文素已經後退了幾步。
「王爺,如今下官是戴罪之身,您救了下官性命,已是感激不盡,切莫連累王爺再受牽連。」
「你說什麼?」蕭崢快步上前,凝視著她低垂的眼睫,「是因為那個身份?我說過,過往的歷史,沒有親身經歷過永遠不知真假。」
「不……」文素搖了搖頭,「下官若是這般介意自己的出身,就不會鼓足勇氣步入官場,下官是因為觸犯了律法,王爺又為下官私自回京,此事總要有個了結。」
「所以你要替我扛下罪名麼?」蕭崢已經隱隱動怒。
文素越發低眉順目,頓了頓,點頭道:「下官會向陛下稟明,是下官暗中派人去求王爺回京的……」
話音制止在他的動作下,蕭崢幾乎是毫不溫柔地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地揉碾著她的雙唇,昭示他此時滿溢在胸腔間的郁堵和失望。
然而不過短短一瞬,又漸漸放柔了動作,按著她的背緊緊納入懷間,細吻落到耳側,化為呢喃:「我好不容易才堪堪趕到,差一分一毫便此生相見無望,你怎能對我說這種話,你若不在,我當如何?」
文素一直壓抑著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悉數落入他頸間,打濕了肩頭的鎧甲,終於伸手攬住他,哽咽著呼喚:「退之……」
蕭崢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哄著受了驚嚇的孩子,「沒事了,陛下很快就會下旨赦免你,放心。」
哭音頓住,文素詫異的看他,「你是不是答應了陛下什麼?」
已經送上斷頭台的人突然被赦免,其中不可能沒有條件。
蕭崢無所謂的一笑,「沒什麼,你莫要多想。」
五七章
第二日皇帝連頒三道詔令:
一,赦免文素,官復原職。
二,首輔捏造謠言意圖謀害他人,予以革職,永不敘用。
三,平陽王長留京城實為不妥,遣送回平陽,永世不得入京。
詔令一出,朝野頓時風傳攝政王已經將陛下制服,人人自危。
這些詔令頒下,攝政王便連夜趕回江南,幾乎毫不停頓。而朝政大權則仍舊握在文素手中,只是皇帝稱病不再早朝,滿朝文武,特別是保皇黨,個個心慌難安。
這之後整個朝廷陷入一種無為狀態,文素幾乎足不出府,只在一方院落中處理政務。而這期間,她除了將戶部尚書和陸坊這兩個罪臣收押了之外,其餘的幾乎什麼也沒做。
平陽王與她只隔了幾道圍牆,卻再無半點交集。
據說他本該被立即遣送出京,奈何突然舊疾復發,便只好先這般養著,待身子好了再說。
沿江之地的戰事自入秋後開始出現明顯的扭轉。
揚州一戰,廣陵王被斬馬下,攝政王威名大盛,人人風傳當初的戰神晉王又回來了,弄的江南那方幾個王爺人心惶惶,開始自亂陣腳。
深秋之際,蕭崢定下了渡江之策,只因氣候漸漸轉寒,越拖越對渡江作戰不利。所幸揚州收復之後,當地百姓歡欣鼓舞,自發幫助士兵們擴建瓜洲渡頭,未至入冬,已經可以渡江。
選了個順風的日子,全軍兵分四路,三路成包抄之勢直逼江南,後方一路停於江面,隨時備援。
一直處於指揮位置的蕭崢此番決定親自打頭陣,他還未曾忘記對文素許下的親手拿下江南的諾言。
瓜洲渡口直通潤州,未及靠岸便見到對方嚴密的船陣,箭羽如流矢般飛she而來,奈何蕭崢這方是順風,對方的she距大為受損,眼看便無法阻止朝廷軍迫近,對方不免軍心大亂。
蕭崢對水戰其實沒什麼經驗,好在此次有上天相助。眼前場景倒是與當年赤壁之戰有些相似,他受到啟發,便命人點燃箭簇,親自拉弓she出,一箭she落對方大旗,火星濺下,在這乾燥的深秋特別容易引燃,加上有風,一下子便燒起了一小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