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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23:52 作者: 天如玉
「是有了計較,但是……卻也仍舊擔心。」
蕭端眼神微微一閃,笑了起來:「有何擔心之處?」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
頓了頓,蕭崢淡淡掃了他一眼,起身走到他身邊,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你在京城要好好的。」
蕭端身子微微一僵,半晌才「嗯」了一聲。
「做個閒散郡王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是。」
走出西閣時,仿佛從水中出來,窒息了許久的胸腔終於呼吸進了新鮮空氣。蕭端扶著迴廊的柱子輕喘,臉色煞白,隱隱浮出一層汗。
是叔叔實在氣勢威壓,還是他心裡想的多,為何會有種喘不過氣般的感覺?
最後稍稍踉蹌著朝前而去時,他又轉頭看了一眼西閣隱隱透出的燭火。
對不住了叔叔,為了那一日,別說一個王爵,縱使是我自己,也會拋卻的!
※
春日漸漸展露柔媚,柳絮紛飛,春光融融。然而此時朝堂之上卻是一片肅殺冷然。
蕭崢手中托著攝政王印靜立玉階之下,面沉如水,上方的小皇帝一臉愕然,下面的大臣面面相覷。
「本王不日即將出征,今日當著陛下與諸位大人的面,宣布一些安排。」
話音頓了頓,蕭崢的視線掃向文素,「文少傅何在?」
「下官在。」文素出列,垂目拱手。
「本王不在京中這段時日,所有政務交由文少傅一人全權處理,本王印綬在此,以此為憑,自今日起,由文少傅總領朝政。」
「皇叔!」小皇帝頓時驚叫一聲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文少傅,上前受印!」蕭崢不聞不問,緊盯著面前的人。
文素微微抬首,眼中閃過諸多情緒:
震驚、不解,而後又化作恍然與感激。
他在畫舫中說有了安排,原來是指這個,給她凌駕一切的權力,便再無人可以在這段時間內能動得了她。
文素稍稍遲疑一瞬,舉步朝他走去……
「荒唐!太荒唐!」丁正一怒不可遏的咆哮阻止了她繼續前進的腳步,「先是讓女子為官,再是任憑她步步高升,如今天子帝師還不夠,竟然還要讓她總領朝政!」
他抖索著花白鬍子,急怒攻心之下,竟直接抬起顫抖的手指向攝政王,「你眼中可還有陛下?可還有在場的諸位大臣?!」
王定永皺了皺眉,心中亦十分不悅,然而轉臉看到文素那張始終平靜的臉,想起這些日子皇帝驚人的轉變,最終只是甩袖附和了一句:「確實荒唐!」
小皇帝一手扶著龍椅,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身後珠簾發出輕響,最近幾乎已經不發一言的李太后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皇叔,您最好考慮清楚。」皇帝的眼神掃向文素,情緒複雜。
這是給他開了另一扇窗戶的老師,如同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脈,玲瓏心思歸於七竅。他欣賞她,感激她,但是仍然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蕭崢面無表情,耳邊的紛亂完全充耳不聞,只是目光如炬般盯著文素:「文少傅上前受印!」
文素捏緊手心,終於大步上前,一掀衣擺跪倒在地:「下官定不負王爺所託。」
裝著王印的紫檀木盒放到她手中,她穩穩地托住,四周倏然安靜。
隔著眾人,劉珂遠遠站著,心中的震驚久久難退……
五一章
「南國女兒來,不櫛為進士。冰雪淨聰明,柳絮才高斗。寒窗十載嘆不如,不重生男重生女……」
街道上幾個孩童拍著手唱著童謠,幼稚的童聲配合著歡快的表情,也許根本不理解歌詞的意思,卻依舊唱的興高采烈。
馬車中的文素自窗格邊收回目光,放下帘子,輕輕嘆息一聲。
作為一個女子,像她這樣做官做到如此地步,真真是種極致了。
趕車的車夫與她也算熟稔了,笑著打趣道:「文大人如今可成了大梁家喻戶曉的人物了呢!」
文素笑了兩聲,算是回應,掀簾道:「直接回王府吧,不去宮中了……」
回到王府,剛走到院門邊便看見傅青玉站在那裡,似乎在等她。
「青玉,你怎麼來了。」
「我來給你這個。」傅青玉將手中握著的一本書遞給她,垂著眼不看她,「你上次托我查的事情,全在這書中,你自己看吧。」
文素麵露喜色,連忙接了過來,「那可真是太好了,多謝你了。」
傅青玉乾澀的回了一聲:「不謝。」
轉身要走,邁了幾步卻又停下,她轉頭看向文素,「素素,你真的一點也不知道自己祖上的事情麼?」
文素被她這神情弄的一怔,誠懇的點了點頭,「我爹爹從未與我說起過有這麼一位先祖,若不是在江北遇上一位故人,我至今還不知道呢。」
「原來如此……」傅青玉怔忪的喃喃,「難道是天意如此麼……」
文素對她這模樣有些不解,想叫住她問問是怎麼回事,卻見她身邊的兩個丫頭已經體貼的迎了上前攙著她往回走,還不忘禮貌的向她行了禮。
文素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書籍,心中好奇,迫不及待的翻開,傅青玉在其中一頁做了標記,她很快便找到了記載文子衿的文字。
手一抖,差點把書給丟了。
我的個天,不是吧,她家這位祖宗這麼拉風彪悍吶!
「你說你有位先祖有龍陽之好?」
蕭崢從書桌後抬起臉來,燭火倒映出他眼中的謔笑,「誰告訴你的?」
「喏,你自己看啊。」文素將手中的書遞給他。
片刻之後,蕭崢放下書籍,作了總結:「記載的挺有意思。」
文素挑眉,「就這樣?」
蕭崢笑了一下,轉移了話題:「文子衿這個人是林瑄告訴你的吧?」
「是啊,他給了我一本書,記載的全是文子衿的絕妙言論?」
當然如今有些已經拿去禍害過皇帝陛下了。→_→
其實若不是文素走入官場,林瑄應該不會將此事說出來。當時告訴他也是為了保文素,以防將來有何不測。畢竟這麼多年,文氏一脈並未改頭換姓,而文素自己又毫不知情,不得不注意。
沒想到這書的作者留了個名字,她還追查下去了。不過蕭崢發現書中記載的並不詳細,關鍵之處並未記錄在冊。
他哪裡知曉關於太祖皇帝重金懸賞文子衿項上人頭的光輝事跡已經被傅青玉給掩蓋了過去,所以此時文素只知道文子衿是前朝末年的宰相,知道他在城破之後拐走了一個男寵,卻不知道他與本朝的牽連。
「反正都是過去的事了,你不用在意,真真假假,若非親身經歷,誰也不知道當時究竟發生過什麼。」蕭崢對她笑了笑,故作輕鬆。
「嗯……這話也有道理。」
蕭崢點了點頭,朝她招招手,「你過來。」
「怎麼了?」
「趁著有空,你該學習一下如何批閱奏摺。」
文素驚悚,「你還真讓我批啊?」
「當然不是,我還得為大梁負責,所以才要教你些技巧。」蕭崢將一大堆奏摺往她面前一推,「先學習一下分類,然後每一類我會教你如何批示,什麼摺子可以自己做主,什麼摺子可以交給陛下做主,什麼摺子遞去內閣商議,還有什麼摺子必須八百里加急送往江南由我親自批示,你都要記清楚。」
文素耷拉下腦袋,「好吧……」
燈火下,兩人緊挨著坐在一起,低聲細語不斷。
因為外放的大臣一時還不知曉文素總攬朝政一事,蕭崢也不打算引起另一波反對之cháo,便讓文素模仿他的字跡,一些可以自己拿主意的摺子便以此方式批示。
然而文素一直練習的是娟秀的小楷,蕭崢的自己筆走龍蛇氣勢騰然,實在難以模仿。
看了一會兒,蕭崢有些焦急,便乾脆握著她的手教她,奈何動作不方便,便乾脆將她拉著坐到了自己的膝上。
這動作做來本是自然,待看見眼前文素紅透的耳根,他才意識到其實很曖昧。
筆尖的墨汁滴在紙上淺淺暈開,兩人一時都忘了動作。
文素悄悄抬頭,正對上他的眼睛,又忙不迭的垂下了眼。
正在尷尬著,忽然肩頭一緊,蕭崢已經緊緊摟住了她,唇從側臉細細密密的落下,又蘇又癢,最後移到她耳邊時,微微喘息道:「素素,待我回來……我們便成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