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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23:52 作者: 天如玉
    今日剛到酒樓便聽平陽王說了此事,陸坊十分擔憂。

    「本王本就不需要她機靈,何況,她現在已然發揮了作用。」

    原本蕭端只是想利用一下傅青玉對自己叔叔的愛慕以及對文素的嫉妒之心,想讓她去刺激一下文素以達到促成她與自己叔叔的好事,

    卻不曾想她會主動告之文素的隱藏身份,看來傅青玉比他想像的還要心急呢。

    蕭端嘲諷地一笑,擱下酒杯,擺了擺手:「先不說這個,如今結盟一事定下,朝廷的重心就該轉向江南平叛了吧?」

    陸坊點頭:「平陽王爺所言極是,攝政王已經開始吩咐吾等進行部署了。」

    「嗯……」蕭端隨口應了一聲,手指點著桌子,眼珠輕輕轉動,不知在想什麼心思。

    片刻之後,他忽而輕笑了一聲,開口道:「平叛必要出兵,朝廷也必然要開始考慮主帥人選,陸坊,本王要你主動請纓。」

    「啊?」陸坊愣了一下:「敢問王爺為何有此安排?」

    蕭端微微一笑,眸色深沉:「你很快便會知曉了……」

    ※

    走過巍巍宮牆之下的道路,轉彎穿過一道宮門,再往前便隱隱可見御書房的檐角。

    今日是文素正式走馬上任的日子,作為天子之師,責任重大啊。

    剛剛下朝不久,來的路上她先後碰上了不少大臣,除去首輔大人依舊傲慢之外,其餘眾人雖然對她諸多不滿,卻還是老老實實的向她行了禮。

    所以此時文素的心情就一個字:慡!

    神采奕奕地走至門前,還未等守門的小太監通稟,已經見到門被打開,出來的人竟是王定永。

    見到門外站著的文素,王定永面色複雜,說不清是赧然還是憤懣,「文少傅有禮。」

    「御史大人有禮。」文素回了一禮,朝他身後看了一眼,心中有些好笑。

    看他這模樣,定然是不自覺的到了此處。這些日子一直由他教導皇帝,走著走著就走習慣了吧。

    看出她眼神中的揶揄,王定永越發不自在,匆匆話別兩句就要離去。

    「御史大人留步。」

    「文少傅還有事?」王定永轉頭,對上她一張笑臉。

    「也沒什麼,只是希望御史大人記住陛下如今的模樣,因為本官定會讓您看到一個不一樣的陛下。」

    這笑容……算不算邪惡?王定永有些冒冷汗:「文少傅此言何意?」

    「意思便是,本官會讓大人看到成果,終有一日,大人一定會認同本官!」

    王定永一怔,眼前的女子已經轉身推門而入。

    那日朝堂上的一聲「文氏」言猶在耳,所以文素這話說的其實有些賭氣的意味,不過仔細算來,其實是種爭取。

    相比較而言,丁老爺子是往死里的頑固,只要有一點點可能,也會將她這個離經叛道的女子給打回糙民階層去,絕對不會讓她再有機會染指朝堂。

    而王定永不同,對她只是持觀望態度,不褒不貶。

    換言之,他守著自己的底線,只要不出格,他都可以接受。直到那日文素被冊封為一品少傅,他才忍不住說出了心裡話,祖宗禮法在他眼中實在被看得太重了。

    因此此時文素便是在動搖他的理念,終有一日要讓他認同她一個女子也能為官,也能做出些成就,而不只是縮在男人身後默默無聞一輩子。

    話說的是很堅強有力,然而待看到小皇帝的狀態,文素覺著,這其實是項萬分艱巨的挑戰。

    皇帝陛下無力的趴在桌前,見她行禮也是一副怏怏的模樣。

    「陛下,該學習了。」文素好言提醒。

    「少傅,能否停一日,朕沒心情。」皇帝眼皮子都沒抬一下,繼續憂鬱。

    「陛下,一寸光陰一寸金,荒廢不得啊。」

    「可是朕真的沒有心情啊……」

    文素搖了搖頭,嘆息道:「莫非陛下是因為女王陛下的離去而難過?」

    昨日一早東德玉頌已經啟程返國,皇帝陛下當時親自送出城門,於樓頭遠眺時甚至紅了眼眶,分明就是兩隻情意綿綿依依不捨的小鴛鴦。

    嘖嘖,文素當時就感慨,皇帝陛下真是早熟。

    傷心事被提及,皇帝陛下更加無力,連話都不願回了。

    文素有些好笑,看他這模樣其實倒更像少了一個夥伴。想到此處,文素記起以前聽蕭崢提過,皇帝並無兄弟,只有幾個姊妹,年齡雖相近卻不常往來,想必一直以來都非常寂寞吧。

    她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福貴,低聲道:「陛下,不如讓福貴陪您出去玩兒吧,散散心也好。」

    「啊?」福貴和皇帝都是一臉詫異。

    「少傅,您此言當真?」

    「自然,今日的課程便是教陛下如何玩耍,明日微臣前來聽陛下的心得便是。」她朝皇帝擠了擠眼,轉身出門。

    皇帝愣愣地坐了一會兒,又漸漸開心起來。

    此時看看,這個老師還是不錯的嘛!

    回到住處,剛走到院門口就見丫鬟喜鵲笑眯眯的迎了上來:「大人,東西奴婢都給您備好了。」

    「乖,喜鵲你真是越來越伶俐了。」文素嘴上讚賞著,還不忘從袖中摸出點碎銀子塞給她。

    喜鵲接了銀子,眉開眼笑的道了謝,越發的盡忠職守:「大人,要不要奴婢替您將東西送過去?」

    文素擺擺手:「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你去忙吧。」

    喜鵲應了,快快樂樂地走遠了。

    文素進屋一看,桌上擺著兩套成衣,幾盒胭脂水粉,更多的這是上好的筆墨紙硯。

    這些是她上朝之前吩咐喜鵲出去購置的,準備去送給傅青玉。

    這些日子如同歷經了一場新生,先是決定了人生目標,又是決定了感情歸屬,文素的情緒一直在激動澎湃中起伏跳躍,所以待清醒之後,才猛然想起她忽略了一個人。

    在感情這方面,她只想到了劉珂會受傷,倒差點忘了傅青玉。

    比起劉珂,傅青玉心中只怕更不好受,除去攝政王這一因素,如今與她同時進府為幕僚的自己已然成為一品高官,她心中該作何所想?

    文素嘆了口氣,抱起禮品朝傅青玉的院子走去。

    院內很安靜,只有兩個丫頭在打掃,似乎是新來的,但很機靈,見她手中抱著這麼多東西,連忙上前幫忙,一人拿一半,她立即就輕鬆了。

    「傅大人在屋內看書呢,奴婢去通稟一聲。」一個丫頭抱著東西率先幾步朝屋門走去。

    文素撇撇嘴,以前她可都是直接闖的,看來以後要注意些。

    剛走到門邊,忽然聽見一陣響動,似乎是茶杯翻落在地的聲音,文素吃了一驚,連忙快走幾步,一腳踏入屋內,正對上傅青玉驚慌失措的神色。

    「青玉,怎麼了?」見她神情在見到自己後越發慌亂,文素不免疑惑。

    「素、素素,你怎麼來了?」

    「哦,我來給你送些東西。」

    兩個丫頭已經將東西放到了桌上,文素走上前去,一件件拿給她看,「這是兩件春裝,你成天只知讀書,從不知曉該為自己添身衣裳,這兩件我瞧著顏色不錯,待再過兩月踏青時可以穿。」

    「胭脂水粉你一般比較少用,所以筆墨紙硯多送了些,本來是要給你挑亳州的狼毫的,可是老闆說沒到貨,所以就挑了這種,我看著不錯,你看看呢?」

    抬手遞上那支毛筆,文素不禁一愣,這才發現傅青玉一直神情怔忪,不知在想些什麼。

    「青玉?」

    「哦……」傅青玉回過神來,揮手遣退了兩個丫頭,緩緩坐下:「你送這些給我做什麼?」

    文素笑了一下,在她對面坐下:「這些日子一直沒有時間來看你,來了也不能空手嘛。對了,上次不是還托你幫忙查我的先祖嘛。」

    傅青玉的臉色又白了一層,想要喝口茶平復一下情緒,卻發現茶杯已經摔碎在地上,還未曾收拾。

    稍稍抬眼看向坐在對面的女子,她忽而苦笑了一下:「我知曉你的用意,你與攝政王的事,還有你升官的事,我都知曉了……」

    室內有一瞬的安靜,片刻之後,響起文素平淡略顯肅然的聲音:「是,青玉,我來此之前確實是揣著一顆愧疚之心,所以才會給你帶來這麼多的東西,可是更多的是關心,你我同時進入王府,談不上知心至交,卻也是一路同行至今,在我心裡,你學富五車,才高八斗,永遠都是個值得我仰望的朋友。」

    傅青玉擱在膝頭的手下意識的揪住了裙擺。

    「要說攝政王這事,我確實歉疚,但今日我來此是要向你坦誠的,而非祈求你原諒,因為感情發乎於心,我與他彼此傾心,便不該欺瞞與你。至於升官一事……」文素頓了頓,目光堅定的看向傅青玉,「青玉,你是個有抱負的人,應當理解我的心情,如今我與你已是同等心態,比較起來,只是比你多了個機會而已,所以這件事,我無愧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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