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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23:52 作者: 天如玉
身側衣袖一閃,她的思緒被打斷,側頭看去,便見攝政王端著酒杯朝對面遙遙敬了一下。順著酒盞方向看去,原來是在與青海國女王對飲。
剛才一直在走神,竟然對殿中喧譁一無所聞。她盯著東德玉頌看了又看,忽然覺得她看著攝政王的眼神有些不對勁。
那眼神……算不算欲語還休?
是自己想多了吧?文素輕輕搖了搖頭,垂頭繼續吃菜。
可不知為何,又想到那日東德玉頌與攝政王並肩而立的場景,忽然就覺得沒了滋味。
「文卿怎麼了?」
耳側一陣溫熱的氣息,又蘇又癢,叫文素忍不住笑著縮了縮脖子,轉頭對上蕭崢疑惑的雙眼,臉又一紅,忙不迭的垂下頭去。
這一幕恰好悉數落入劉珂眼中,文素那般嬌嗔的模樣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卻是對著攝政王的。
杯中酒不知何時已經潑出大半,而他卻毫無所覺……
歡宴散場,結果卻不容樂觀。
主要是蕭崢終究沒有將青海國女王拐到答應聯姻的正道上來。
他頗為鬱悶的要出宮回府,卻又被女王陛下給叫住。
「攝政王這般急著回去作甚?那日不是說還有協議未曾談完麼?」
她站在宮門口,就這麼笑顏如花的看著攝政王,完全無視一干出入的大臣們八卦的眼神。
文素撇了撇嘴,自覺地轉身要走,胳膊卻被一隻手拽住。
借著不甚明亮的宮燈,蕭崢湊近她低語:「文卿莫要忘了今晚的湖心亭之約,本王屆時在那裡等你。」
文素微怔,他已經轉身朝東德玉頌走去。
說起這個湖心亭之約,還是平陽王那日傳信的,今日卻沒見到他入宮赴宴,也不知道在忙什麼。
文素又瞟了一眼攝政王的背影,轉身朝馬車邊走去。
她哪裡知道此時的蕭端正是在為她與攝政王那場約會忙活呢?
剛要登上馬車,忽然聽見有人喚她,文素停下動作,順著聲音看去,原來是周賢達。
「周大人有事?」
周賢達一改往日溫和儒雅的模樣,面色有些沉重,走到她跟前,看了一眼車夫,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隨自己走開幾步說話。
「周大人究竟想說什麼?」兩人走入一片暗影里,文素這才再次發問。
「文大人,在下一向不願插手大人的私事,然而今晚實在是有些於心不忍,適才朝卿在回去的路上忽然暈倒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什麼?」文素大驚,稍稍一怔之後便趕忙快步朝馬車而去。
所幸劉珂的住所與攝政王府離得近,文素一路催促車夫加快速度,找了個藉口在攝政王府附近停下,以免屆時節外生枝。
說來她還是第一次來劉珂住的地方,站在大門口唯一的感覺便是冷清。
聽聞劉珂父母早亡,如今高中之後也沒有親近的人在身邊,也難怪如此景象,門口連個燈籠也沒有。
像是害怕打擾了這沉靜,文素猶豫了一下才鼓起勇氣去敲門。
不一會兒,門被打開,一個管事模樣的中年人探出頭來。見到文素,他先是愣了愣,接著便立即開口問道:「敢問這位可是文素文大人?」
「正是。」
「那可太好了,我家公子暈暈乎乎的還在念叨您呢。」
文素尷尬,府上人都認識她了,念叨的不止一次了吧?→_→
由他引路,文素腳步匆忙的趕去見劉珂。
宅子不是很大,繞過前院穿過一個小巧精緻的花園便到了劉珂的住處。
那管事十分識相,停在院門邊朝她向內做了個請的手勢便轉身離去,不再打擾。
文素只好自己朝亮著燭火的屋子走去。
到了門邊,她猶豫了一下,許久才抬手敲了敲門。
一時沒有回音,過了一會兒才傳出劉珂飄忽的聲音:「誰?」
「我,文素。」
一陣手忙腳亂桌球亂響,片刻之後房門被拉開,劉珂的臉逆著燭光叫人看不分明。
「素素,你、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文素多少有些歉疚,也不好意思看他的眼睛,垂著頭瓮聲瓮氣的道:「你好些了沒?突然暈過去是怎麼回事?」
「沒事,只是酒喝多了罷了。」劉珂忙解釋,說完之後卻沒了話題,二人僵在門邊,一時無話。
「既然無事,我、我先回去了。」實在承受不了這氣氛,文素直覺的便想要逃走。
「素素!」劉珂一腳踏出門來,伸手扯住她的袖口,「你當日說的回京之後給我一個答覆,我一直在等……」
文素的身子僵了僵。
「素素,你……是不是已經有了決定了?」
「我……」文素嘆息,「朝卿,這件事情一直拖著是我不對,可我真的還未想好,你可否再給我些時間?」
「怕是你已經不需要時間想了。」劉珂的聲音滿是惆悵,叫文素聽了不禁有些心酸。
「朝卿,並非你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他忽而湊近,伸出另一隻手攬住她的肩頭,將她扳著正對自己,「素素,你、你直言好了,我不會怪你的。」
他越是這樣說,文素越是愧疚,所幸門外一片昏暗,彼此看不清神色,也稍微避免了直面的尷尬。
「朝卿,我是真的還沒想好,我……並非有意這般躲著你的。」
「那你要怎樣才能想好?」可能真的是飲酒的原因,劉珂突然一把將她往身邊拉了拉,甚至還一把扣住了她的腰,這個動作換做平時,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
「你……」文素慌亂無比,連忙伸手撐住他胸膛,「朝卿,你你你冷靜啊……」
「我很冷靜,我只是……」只是嫉妒。
看到她對著攝政王笑,看著攝政王看她的眼神,便會嫉妒。
他一直默默等著她回京,可是等來的卻是這樣的畫面,為何會這樣?難道在江北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們之間生出了變化?
劉珂手中不覺有了些力氣,文素微微吃痛,一聲輕嘶還未出口,人已經被他一把拉到了懷裡,額角一涼,是他微帶顫抖的雙唇,一觸即離,猶如蜻蜓點水。
「素素,我給你時間便是,你、你再好好想想。」
可能是太過緊張,他忙不迭的鬆手,轉身就走,心中也是一個勁的忐忑。
當日攝政王那聲「素素」無疑是在他面前宣告了意圖,可是他現在的行為卻是在向攝政王宣戰。想到這點,心中越發的慌亂。
文素在原地怔忪了許久才算回過神來,抬手撫了撫被他輕觸過的額角,心中默嘆,轉身朝外走去。
離攝政王府只是一段極近的距離,她卻用了許久。
空無一人的道路上,她走得極慢,寒風陣陣,捲入她的領口,卻不覺得冷,反而覺得清醒不少。
她覺得這麼多年來從未遇到過這般難解之事。劉珂是最適合她的人,可是攝政王對她卻是恩情深重。
等等,她驀地想起一件事,攝政王雖然有過暗示,但並未明言,會不會是自己誤會了他的示意?也許他根本就沒有那個意思呢?
想得越多,懷疑越多。她自嘲的笑了笑,搖著頭走入攝政王府。
已經入夜,府中安靜下來,只有迴廊上的燈籠與她作伴。
一路走入後花園,正要往住處而去,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悠然琴音,她腳步一頓,側耳細聽,順著聲音來源穿過一道拱門,頓時心中一慌。
攝政王跟她說好了在湖心亭會面的,她居然忘了!
此時的琴聲正是從湖心亭傳來的,文素不敢多想,忙提著裙角心急火燎的朝湖心亭跑去,然而待到近處卻又突然停下了腳步。
八盞燈籠高懸頭頂,將亭中照的亮如白晝。周圍透風處用帷幔遮住,只留了入口,當中放著炭火很足的暖爐,熱氣還在不斷朝外溢出。
一人披著厚厚的大氅坐於琴案之後,墨發半散在肩頭,他垂著眼,正專心致志的撥弄琴弦,卻不知是否因為不熟悉的緣故,總是時不時的發出一兩聲不和諧的聲音,眉頭便忍不住皺了又皺。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琴音一頓,他搖了搖頭,繼續重新撫琴,「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
又是一頓,他忍不住搖頭重重的嘆息了一聲,似極為懊惱。
他的神情實在太過專注,以致於這麼長時間也沒有發現文素,亦忽略了早在暗處憋笑到內傷的趙全。
他正抹著眼角的淚花感慨,咱們英明神武的攝政王其實是個音痴啊,您學別人彈什麼琴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