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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23:52 作者: 天如玉
文素有些緊張,恐怕這叔侄二人又要鬧得不可開交了。
正想著,裡面已經傳來小皇帝的怒喝聲,隨即是呼啦啦一陣摔東西的聲音,而後門被打開,連福貴給被攆了出來。
王定永見狀搖了搖頭,轉身朝宮外走去,留下一臉苦悶的福貴與文素大眼瞪小眼。
很快門內就恢復了平靜,沒一會兒門便打開,蕭崢從裡面走了出來,經過文素身邊朝她微一頷首,示意她隨自己回去。
「王爺,您與陛下說什麼了?」快出宮門時,文素終於忍不住問蕭崢。
「本王只說他已經不小了,該有自己的抉擇,是要舅舅還是江山,得靠自己決定。」
文素暗暗點頭,的確是該讓皇帝自己想清楚,轉眼便要長一歲了,是該成熟起來了。
走到馬車邊上,蕭崢側頭看她,「太后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文素回答的自然而然,下一刻卻又忽然醒悟,睜大雙眼詫異道:「王爺莫非是特地因下官趕來的?」
蕭崢眼光微微一閃,乾咳了一聲,什麼也沒說便登上了車。文素瞧得清楚,他的耳根似乎都紅了。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心中一陣柔軟。
三七章
第二日早朝。
皇帝陛下正襟危坐於金鑾殿上,冕冠高束頭頂,十二旒垂於眼前,紋絲不動,半遮住他微微泛青的眼圈。
母后哭泣的臉和舅舅往日對他的疼愛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他思索了一夜,也暗暗罵了攝政王一夜,可是最後對著父皇的畫像時,終究還是做了決定。
今早穿戴整齊後,他先是去了李太后寢宮,恭恭敬敬的向她磕了幾個響頭。而後便直奔早朝,宣布將國舅收押定罪,所有李家從犯概不饒恕,該革職該充軍,絕不手軟。
文素因為這次立了功,被擢升為戶部侍郎,直奔正三品,當然攝政王不會忘了將這消息往青海國透露。另外,除去林瑄未曾暴露之外,齊簡等一些有功之人皆獲得了賞賜。
文素站在玉階之下悄悄抬眼看向龍座,仿佛一夕之間長大,皇帝臉上少了往日的浮躁,多了些沉穩,但同時笑容也是極難見到了。
然而作為一個帝王,這是必須要經歷的轉變,無論願不願意,都要儘早懂得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的道理。
退朝之時,攝政王因為一些事情留了下來,文素只好自己先回去,誰知剛走出殿門便聽見身後有人叫自己。她一驚,根本不敢回頭看一眼便急急忙忙的朝前跑去。
不過因為還在宮裡,也不敢跑太快,眼看就要被追上,她乾脆改變了出宮的路線,提著裙角一陣左閃右避,最後看見一間正在修葺的藏書閣開著門便乾脆沖了進去。
那負責監工的太監一見文素的朝服就看出她是攝政王手下的女官,哪裡敢怠慢,連忙跑上前來招呼,卻被文素一把推去堵在了門口,「替我擋著,若是有人找我,就說沒人來過這裡!」
太監訝然的看了她一眼,乖乖的守在了門口。
果然,沒一會兒就見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輕官員朝這裡跑了過來,稍稍頓了頓,看了一眼書閣大門,又轉身朝另一邊繼續跑去。
太監倚著門納悶,這不是陛□邊的大紅人劉珂劉大人麼?追著文女官算是個什麼事兒啊?
文素正躲在層層書架後面,不知道外面情形也不敢隨意露面。想了想,乾脆隨手找了本書翻了起來,躲上他半個時辰的,就不信劉朝卿不走!
哪知這裡的書籍都是極為深奧晦澀的古籍,還未翻看幾章就叫人頭暈目眩了。她無奈的找了一圈,最後發現了本記錄名人軼事的書才算是有了消遣。
翻了幾章,忽然看到有記錄文氏名人的,她來了興致,立即津津有味的看了下去。
書中記載文氏出自周文王,上可追溯至黃帝軒轅氏之姬姓,自古身份貴不可言。文素看了幾句就覺得沒意思,便直接撇去這些空話去看下面詳細介紹的名人。
春秋時代助勾踐復國的大功臣文種,宋代文天祥,嗯,這些都聽過,不過再往下看說的就有些不熟悉了。她正打算跳開去看別的,忽然眼角掃到一個名字,頓時一愣。
文子衿。
是林瑄給她那本書的作者?
那書她後來翻過,裡面全是一些有關國家大事政治策略的探討,竟比她當初背的那本策論還要詳細,其中許多論點精妙非常,縱使她一個不愛看此類書籍的人也被吸引的欲罷不能。
看那書的紙頁發黃還有些許霉味,可能已經保存近百年之久,卻不知她族中何時出了這麼個有才能的人,竟能寫出這般精彩絕倫的書籍。
可惜只有一半。
此時看到有關作者的記載,她之前壓在心中的諸多疑問都被勾了出來,然而去看下面的介紹,卻只有一段空洞的恭維之言:
「經天緯地曰文;博聞道德曰文;勤學好問曰文;施而中禮曰文;忠信治禮曰文;經邦定譽曰文;修德來遠曰文;治修班制曰文;才秀德美曰文;化成天下曰文。此中得一堪為才,然文氏子衿則為之集大成者,運籌帷幄之中而決勝千里之外……」
什麼意思?文素不明白了,連個籍貫生平都沒有記載,卻把他說的天上有地上無的,是不是太奇怪了?
外間忽然傳來一聲輕咳,太監恭恭敬敬的道:「文大人,劉大人跑過去了,您可以出來了。」
文素應了一聲,將書放回原位要走,想了想又頓了一下,探頭對外面的太監道:「勞煩公公準備一下筆墨,本官要抄些東西。」
……
午間靜好,傅青玉捧著本書坐在屋中看書,然而往日這些令她急於探究的學識理論今日卻一個也沒看進心裡去。
腦海中只是一遍遍浮現出攝政王攙著文素入府的場景。
那個高高在上的攝政王,因何如此紆尊降貴?文素又如何值得?
手中的書籍被驀地撰緊,甚至發出了痛苦咯吱聲。她突然覺得很無力,那個能夠自在遊走於官場的人,能幫攝政王籌集賑災款項和平定貪污的人,為何不是她?
仿佛要應和她的思緒,耳中忽然落入一陣腳步聲,她一抬頭,便見文素捏著張紙走了進來,素衣烏髮,黛眉紅頰,倒似比以前還要美上幾分。
她的眼神不禁暗了暗。
「青玉……」文素笑的訕訕,直到今日才有機會單獨相處,著實不易。她看了一眼手中的紙條,也多虧了有這麼個理由。
「青玉,我今日來是想請你幫個忙。」
傅青玉抿唇不語,許久才將手中皺巴巴的書籍放回到桌上,起身對她做了個請的手勢,「坐吧,何事?」
見她神色如常,文素有些不安的情緒放鬆了許多,笑了笑道:「是這樣,你讀書多,不知可曾聽聞一位過名叫文子衿的人?」
「文子衿?」傅青玉蹙眉思索了一番,搖了搖頭,「一時想不起來,你問這個做什麼?」
文素將手中抄來的那段話遞給她,「他是我族中先人,一時好奇,便想知道究竟是怎麼個人物,奈何這上面記述的實在太寬泛了。」
傅青玉結果紙條看了一遍,見文子衿被描繪的這般出神入化,同為文人的她也不免被挑起了興趣,點頭道:「我知曉了,有時間幫你找找古籍,興許能有眉目。」
「那可真是太好了。」文素趕忙道謝,傅青玉博聞強識,定然能幫上忙。
正打算走,想了想,她又補充了一句:「青玉,我與攝政王之間……」
「不必多言,我有數。」傅青玉幾乎立即就擺了擺手,起身朝內室走去,沒再看她一眼。
文素嘆了口氣,看來這個誤會是解不開了。
心情郁堵的出了門,拐上迴廊往住處走,卻有一雙白白嫩嫩的小手突兀的擋在了眼前。
她一愣,尚未來得及抬頭便聽見咿咿呀呀的聲音,仔細一看,可不是蜀王家的小世子麼?
辱娘本抱著他四下轉悠,誰知道叫他撞上了文素,便歡快的伸出了小手朝她招呼上了。
「哎呀,快來抱抱。」文素回來這些日子還沒見著他,也是想得緊,揮手免了辱娘行禮便將小世子給接了過來。
左右無事,她乾脆代替了辱娘的工作,抱著他四處溜達去了。
不過才過了幾個月,這小子不僅長高了還重了不少,甚至還能時不時的吐出幾個字詞來,真是了不得。
文素抱著他小轉了一圈胳膊就有些發酸了,便打算帶他找個地方歇歇。碰巧管家捧著幾卷絲綢朝攝政王的西閣而去,被這小子撞見,又是一陣歡天喜地張牙舞爪。
攝政王應該已經回府了吧?文素眼珠一轉,賊笑一聲,抱著世子朝西閣而去。
蕭崢照舊是在處理繁重的政務,管家也不敢打擾,抱著絲綢隔著門低聲稟報導:「王爺,宮中撥了進貢的絲綢過來,老奴拿過來給您瞧瞧,冬日近了,替您和平陽王爺做兩身衣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