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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23:52 作者: 天如玉
    蕭端墨髮披肩,白袍微敞,手執一柄摺扇,閒閒的立於門邊,親自迎接諸位大人的光臨。

    這場宴會本只屬於高官貴胄,但他有心,還請了傅青玉與劉珂。兩人自覺人微言輕,都早早的到了場,很快其他官員也都到了,一時之間好不熱鬧。

    眾人一番見禮完畢,各自落座,氣氛友好,縱使平日裡兩黨派如何針鋒相對,此時也在推杯換盞間一笑泯恩仇了。

    酒過三巡,就在眾人情緒高漲之時,坐在上方的平陽王搖著摺扇不緊不慢的傳達了文素信件中的主要精神:「攝政王與文大人正在泰州城內賑災,辛苦非常,此時物資短缺,更是雪上加霜,奈何國庫不豐,吾輩身為朝中要員,當慷慨解囊才是啊……」

    話音一落,眾人一陣錯愕。

    就知道無事獻殷勤沒有好結果啊!>_<

    然而聽了這消息反應最激烈的卻是坐在末尾的傅青玉與劉珂。

    兩人掛念的人都在遙不可及的遠方,直到如今才得到點零星消息,豈能不關注?若不是實在顧及禮儀,差點便要直接出言詢問了。

    下方的大人們正在嗡嗡討論,原先輕鬆的氣氛開始漸漸沉重。

    叫這些高官掏腰包是件十分艱難的事情,蕭端很清楚。但是文素偏偏對於他的能力給予了充分肯定,認為憑著他一顆狡猾非常的美麗心靈,定能將這些大臣悉數拿下。

    他無奈,起碼不能辜負了友人所託不是?

    他從袖間取出一張紙條,對一邊的陸坊遞了個眼神,後者立即上前接過,傳了下去。

    一張紙條在眾人手中轉了一圈,如同水入油鍋,好一陣劇烈反應,抽氣吸氣聲此起彼伏,顯然被驚嚇的不輕,好幾個大人臉色都白了。

    紙條上寫的是每位大人要出的數目,不過比文素在信中寫的要稍微……高那麼一點點。

    蕭端也不急著催促,直到紙條又回到他手上,才像是忽又想起什麼,以扇擊掌道:「對了,本王忘了叔叔還有個條件,他老人家說了,但凡此次出錢者,全都記在名冊之上,待他回京過目之後,盡皆官升一級,絕無二話。」

    這話一說,下面的抽氣吸氣立即就停止了。

    安靜了一瞬之後,不知哪位官員開了口,先是表達了對沿江百姓受災的深切同情,又感慨了一番攝政王的高風亮節,之後還不忘闡述自家生活拮据,最後拍板說他要捐錢!

    這麼一來,大伙兒紛紛響應,抽氣聲變成了承諾聲。

    蕭端吩咐侍女取來墨寶,親自研磨記錄,名字、交款日期等等事無巨細。

    直到長長的名單再經由所有官員簽字畫押,板上釘釘之後他才揉了揉酸澀的手腕,慢條斯理的道:「然本王覺得俸祿本就該取之於民而用之於民,諸位大人乃是國之棟樑,定然不會做此等買官之事,攝政王更不能做賣官鬻爵之人,所以本王便建議他老人家將那個條件給撤啦……」

    「……」

    「……」

    「……」

    據說當晚不少達官貴人的車馬從街頭奔馳而過時,隱隱傳出抽泣哽咽之聲,直叫京城百姓們聞者著傷心,聽者落淚……

    宴會結束時,傅青玉鼓足勇氣問了平陽王一句:「敢問王爺,這籌款之法是何人所出?」

    蕭端瞥她一眼,淡笑:「文大人。」

    傅青玉神色一僵,默默垂眼,告辭離去。

    直到今日才知道這些大官們真是腰纏萬貫,所謂官富民貧,此言不虛。作為小老百姓的文素能想到從他們身上下手,實在再正常不過。

    一想到剛才那些人的神情,蕭端真是心情大好。正搖著扇子打算離去,卻見劉珂恭恭敬敬的站在馬車旁,似乎已等了很久……

    幾日後,八百里加急信件送往江北,文素拆開一看,平陽王熱情洋溢的寫道:「友之所託雖艱,本王卻終不負所托。物資不日即可送達,請寬心以待。經此一事,方知你我友誼比天高,比海深……」

    文素覺得最後一句話甚為詭異,思索了一番,回信道:「王爺您賺了多少?別套近乎,老實說!」

    蕭端復又回信,義正言辭:「本王豈是那種人!」內附小紙條一張,上書蠅頭小楷一行:「回來分你一半。」

    文素立即回覆:「我與王爺之友誼比天高,比海深……」

    三一章

    沿江地帶的天氣終於開始好轉,當天空展露出一絲陽光時,文素差點激動的就要抹淚。

    這些日子連續悶熱多雨,將攝政王那點小病給拖得綿延了許久,至今仍有些不舒服的模樣。現在總算見到好徵兆,著實讓人高興。

    她站在門口伸了個懶腰,正準備照慣例去看看攝政王,就見有人提著一隻包裹走進了她的院子。

    照舊是一襲素白襦裙,頭簪木釵,姿容端雅,正是那日來找攝政王的女子。

    文素當即迎了上去,「這位……夫人,是來找我的?」

    看她那日與林瑄親昵非常,應當是夫妻吧,叫夫人該沒錯。

    女子笑著點了點頭,「民婦的確是來找文大人的,大人不必多禮,民婦姓梁名慶德,直呼名姓便是。」

    梁慶德?

    文素在腦中迅速的搜羅了一遍,確信自己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對她與攝政王之間那所謂的「親情關係」真是越發迷茫了……

    午飯過後,文素熬了一碗補藥給攝政王送了過去。

    這些日子蕭崢清減了不少,臉頰都消瘦了許多,整個人坐在那裡少了平日裡的威嚴,多了幾分頹然,若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另一個平陽王。

    目視著他喝完藥之後,文素方才試探著問了句:「王爺,覺得怎樣?」

    攝政王自小長於北方,雖然此次生病只是水土不服,但這個時節的南方濕氣過重,若不好好調理,將來恐要落下病根,這藥便是去濕氣的。

    蕭崢見她如此關心自己,心中早已滿足不已,點頭溫和一笑,「文卿熬的藥自然是好的。」

    文素嘿嘿乾笑了兩聲,硬著頭皮道:「其實……這藥是那位名喚梁慶德的夫人送來的。」

    今早梁慶德來找她正是為了此事,只因蕭崢根本不肯相見,這才轉而求助於文素。

    關於兩人之間是何關係,文素心裡就跟有千百隻爪子在撓似的,所以忍不住將事實說了出來,實際是藉以試探。

    蕭崢聽了她的話半天也沒做聲,直到文素以為惹怒了他,才聽他道:「那便多謝她了,不過下次還是請她別來了。」

    「呃,是。」文素挫敗的嘆了口氣,看來是得不到答案了。

    正準備告辭離去,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吵鬧,趙全在外怒氣騰騰的嚷道:「林先生,在下敬重您是一方英雄,請莫要失了禮數!」

    文素聞言一愣,趕忙走過去拉開了門,頓時一陣愕然。

    那神仙一般的林瑄正與趙全拉拉扯扯,斯文氣質盡毀。見門打開,他立即鬆了手,一把攘開趙全衝到門口,「退之,今早慶德來找過你,你可見著了?」

    蕭崢從屋內走至門邊,冷哼了一聲:「本王說過不願再見她,你以為是玩笑?」

    眼見兩人又動火跡象,文素趕忙舉手道:「我見著了,她今早來找的是我。」

    林瑄聞言,趕忙一把拉住她的手,口氣急切的道:「那她人呢?」

    蕭崢本要因這動作動怒,聞言不禁一怔,「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這幾日我交代過她不要外出,若不是因為惦記著你,她又何必來此?如今定是被那些人抓去了。」

    林瑄越說越急,越說越亂,最後乾脆鬆了手就走,一臉慌亂。

    蕭崢怔忪片刻,猛然道:「趙全,立即調集暗衛隨他去找人,一定要找到梁慶德!」

    「是,王爺!」

    文素被這突然的一幕給唬的一怔,好半天也沒回過神來……

    這一等一直到傍晚時分,趙全才終於回來。他一路快步走到蕭崢跟前,開口便道:「王爺,林先生找到了他夫人,不過被泰州知府扣押了。」

    泰州本屬揚州府管轄,只是因揚州如今落入叛臣之手,才在泰州又設了知府一職,統領周邊州縣。

    一個知府怎會突然扣人?

    蕭崢微微一想,心中已經明白過來,必定是因為林瑄揭發了貪官一事。他在屋內踱了幾步,忽而一把攜了佩劍走出門來,「帶本王去看看!」

    道路仍舊泥濘,馬車行的很慢,蕭崢等不及,乾脆與趙全一起棄車騎馬,飛馳而去。

    文素也跟了過去,只有一個勁的在後面催車夫加快趕車速度。好在他們下榻的地方離泰州知府的府邸不遠,很快便到了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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