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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23:52 作者: 天如玉
站穩之後,他鬆開手撫了撫弄皺的衣襟,看了一眼面紅耳赤的文素,視線掃向眾人,語氣不咸不淡:「你們都看到什麼了?」
「……」眾人一陣沉寂。
許久之後,才終於有人打破了僵局,竟是周賢達。只見他不慌不忙的走出,朝蕭崢行了一禮,「微臣只看到文大人身體不適,王爺體恤下臣,親自送文大人下山回府去了。」
蕭崢滿意的看了他一眼,「那麼本王是何時離開的?」
「午時三刻。」
文素默默看了看日頭,午時三刻早就過了……
周大人,好個指鹿為馬啊!
蕭崢幾乎沒有一點遲疑,對文素使了個眼色就舉步離去,周圍那些人仿佛純是空氣,他老人家一點也不在乎。
此時實在尷尬,既然有機會離開,文素自然不會留下,見攝政王離去,忙不迭的就跟了上去。
福貴陪同小皇帝趕到時就見到攝政王帶著文素一言不發的擦身離去,身後是一張張風中石化的臉。
齊簡有些擔憂的看了看劉珂,只見他滿臉震驚與不敢置信,已經接近呆滯,叫他心中不忍,若不是人多不便言明,定會上前拍著他的肩好生安慰一番。
所謂同是天涯淪落人,傅青玉也好不到哪兒去,站在一邊雙眼茫然,面色蒼白如紙。
小皇帝的腦袋左右轉了轉,疑惑的問道:「怎麼了這是?叔叔怎麼突然走了?」
身側有腳步聲響起,白衣翩躚的蕭端施施然走近,笑的陰沉邪魅,「放心吧弟弟,不是還有我這個哥哥作陪麼?」
「那、那什麼,福貴!」小皇帝慌忙朝福貴招手,「擺駕,朕……我要回去!」
※
一前一後出了山門,走下長長的台階,沉默。
一前一後上了王府的馬車,轆轆而行,還是沉默。
直到進了城,車外鼎沸的人聲打破沉寂,蕭崢才不緊不慢的開口道:「此事本王可以負責。」
文素的身子驀地抖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去看他的神情,鳳眼半垂,面沉如水,完全看不出他心中作何所想。
「不過此時若是給文卿名分必會招致非議,一切還是待到聯姻成功之後吧,屆時撤去新政,你也不用做官……」
「王爺……」眼見自己的後半生就要被規劃好,文素趕緊出言打住:「此事實乃意外,王爺並非有意,若是要王爺負責,下官實在有愧。」
她有自知之明,自己這個身份怎麼可能配得上攝政王?屆時就算嫁了他,頂多也就是個側室。她爹說了,寧做窮人|妻,不做富人妾。她沒必要為碰了一下嘴皮子就賠了自己後半生的幸福吧?
不過攝政王就不這麼理解了。身為一個男人,聽到這種婉拒之辭,不免有些自尊受挫。
本王是哪兒不如你的意不成?
這想法讓蕭崢很不慡,他抬眼看來,雙眸半眯,透出幽幽的暗光,「所以,文卿是不要本王負責了?」
也許是這語氣太過詭異,文素疑惑的抬頭看去,但一眼對上他的臉又慌忙的垂了頭。
不是被他的眼神給震到,只是好死不死的掃到了他線條優雅的唇便覺得臉頰燥熱,羞愧難當。
「王、王爺的好意下官明白,只是此事錯在下官,自然該由下官一力承當,怎敢要求王爺負責。」
心頭猛地竄出一股無名火,蕭崢咬了咬牙,「好,那便依你,就此揭過!」
反正寺中圍觀的眾人都被擺平了,就此揭過再好不過。文素不解的托腮,可是王爺您為何說的這般怒火滔天呢?
兩人再無二話,一路沉寂。
馬車很快便到了攝政王府的大門口,文素正準備下車,掀開帘子便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入耳中。她抬眼看去,只見一人一馬背朝夕陽,頃刻間狂奔而至。
來人身著王府禁衛軍服飾,在見到探身而出的蕭崢時,慌忙翻身下馬,一手卻始終護著胸口前的一個包裹,不知道裡面放了什麼寶貝物事。
「參見王爺。」即使行禮,那人也一手托著包裹,臉上滿是焦急之色。
蕭崢下了車,走近問道:「你手中托著的是什麼?」
說話間文素也跟著下了車,好奇的走到跟前,忽見那包裹動了一下,嚇得她往後退了一步,「哎呀,什麼東西啊?」
那衛兵一拜到底,語帶慌亂的道:「回稟王爺,是蜀王世子。」
「什麼?」蕭崢愕然。
文素穩住神,上前從他懷中解下包裹,抱到手中一看,果不其然是個睡著的嬰兒。
這……是什麼情況?
「王爺容稟,吾等奉命接世子入京,本一路平順,卻不想在將出蜀地時遭遇了劫匪,世子辱母被殺,屬下匆忙帶世子逃出,連夜趕路,這才將世子安全送到王府。」
聽了稟報之後半天也不曾感到懷中嬰兒再有動作,文素這才去仔細去看懷中嬰兒,只見他雙目緊閉,嘴唇青紫,顯然不妙。她趕緊用手拍了拍孩子的小臉,也得不到半點反應。
文素心中一慌,快速的盤算了一下日期,差點暈倒,前後加起來還不到一月。
那是蜀地啊,到京城只用了二十來天,這位大哥你比八百里加急還迅速吧……
「王爺,還是先救人要緊。」
文素這一嚷,將蕭崢的視線吸引了過來,一看到她懷中嬰兒,他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對跪著的衛兵冷喝了一聲:「快去傳御醫!」
衛兵嚇了一跳,趕緊上馬去傳令,文素已經快步抱著孩子進了府。
………
天色將暮之時,護送皇帝等人安全返回的趙全去向蕭崢復命,走到西閣便看見有御醫從正屋走了出來。
他以為自家主子在路上遇到了什麼意外,心中一慌就沖了進去,卻發現蕭崢好端端的站在屏風旁,旁邊的文素懷中抱著個孩子在輕輕搖晃,嘴中輕輕哼著歌,似在哄他入睡……
趙全瞬間風中凌亂了,王爺您這是什麼速度啊?不過先離開幾個時辰而已,這就後繼有人了?
據說後來得知他有過這個想法的文素曾追了他兩條街,一心要好好懲戒他。最後還是攝政王大發慈悲,罰他抄了一千遍靜心咒,據說那可以很好的治療他的臆症。→_→
※
夜晚的京城繁華不褪,十里長街被燭火映照的亮如白晝,酒肆茶樓林林種種分列兩旁,往來行人不斷,喧囂勝似白日。
然而有一間酒樓卻燭火晦暗,安靜非常,因為這裡被平陽王給包了下來。
蕭端自出了相國寺便沒有急著回攝政王府,而是派人傳信給陸坊,之後便來了常與他相會的這間酒樓。
二樓寬敞的雅間之內,陸坊與之相對坐著,有一搭沒一搭的小酌。「平陽王爺今日只招下官一人前來,有何差遣?」
平常相聚的話,這裡幾乎都是攝政王和平陽王在朝中的心腹,絕不只他一人。
「不是差遣,是有件事情不得不說。」
陸坊有些疑惑,「敢問王爺是何事?」
手中酒盞輕執,黑眸倒映燭火,此刻的蕭端風情萬種,然而神情卻有些意味不明,「今日在相國寺中發生了點事情,本王發覺叔叔似乎對姓文的丫頭有點意思。」
「什麼?」陸坊愣了一愣,半晌才回味過來他口中姓文的丫頭指的就是女官文素。
「當然本王也不是十分確定,然此事卻給本王提了個醒。」
「什麼醒?」
蕭端左手執住衣袖,右手食指蘸了蘸杯中酒,在桌上寫了兩個字:天子。
陸坊一怔,就聽他道:「吾等為此位而煞費苦心,叔叔卻一直不作回應,然而今日本王卻想到,也許文素是打通叔叔這環的缺口。」
一番話說的晦暗不明,陸坊根本不是很明白,但見到平陽王一臉笑意,似十分篤定,便閉嘴不再多問了。
晚風微涼,月上中天。
完全不知自己已經捲入一個未知漩渦中的文素疲倦的從攝政王居住的西閣走出,一邊走一邊交換著敲打酸疼的手臂。
當初攝政王就不該選蜀王最小的兒子來啊,這么小,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料,加之又因旅途困頓而生了病,一時半會兒又來不及找辱娘,倒把她給忙得夠嗆。
走入自己的院落時,見到有人從拐角處走過,她趕忙追過去,只看到一截湛藍的衣角。
是傅青玉。
文素這才想起白天那事正是她先發現的。她當時只顧著尷尬了,完全沒在意她的心情,想必很不好受吧。
可那純屬意外啊……>_
正猶豫著要不要找個機會跟她解釋一下,身後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緊接著攝政王的聲音已經響起:「文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