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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23:54 作者: 萱草妖花
    老蘇午睡起來看見院子裡滿是人,忙下樓詢問發生什麼事。警察說:「有人報警,你的犬傷了人。」

    老蘇愣住,好半晌問:「等等,特工傷人,可他一直被關在籠子裡,如何傷人?」

    報警的男人指著自個兒肩膀,「老頭,你別狡辯,早上你出門遛狗經過我時,這條狗將我撲倒在地,一口含住了我的肩。」

    特工平日雖然兇悍,但不至於會無辜傷人。老蘇很快想起這個男人,他清晨遛狗時,這人便一直跟著他,還同他並行聊天,但從頭至尾,特工也沒碰他。

    男人的污衊讓老蘇氣憤,他顫抖著問:「你說特工傷了你,你的傷在哪裡??」

    男人將衣服往下一扯,露出左肩,果然有一片觸目驚心的傷口。

    圍觀的村民們倒抽一口涼氣,有人開始說風涼話:「這狗平時就凶,連山狼都不敢惹他,我就說它遲早會咬人,果然……」

    又有人道:「早就說了這種烈性犬不適合養在身邊,您老不聽,出事兒了吧?」

    蘇老二從人群里鑽出來,指著籠內的特工說:「爸,畜生始終是畜生,不會通人性的----」他話沒說完,籠內的特工開始齜牙狂吠。

    它齜牙咧嘴,狂撞鐵籠,仿佛隨時要衝出來,咬碎所有人的骨頭。眾人皆嚇得往後一退。

    蘇老二一縮脖子:「爸,您看見了?他不僅咬外人,連我也咬,這種畜生留在家裡也是個禍害,賣了算了。」

    「我的犬不賣!」老蘇一腔委屈,但論他如何辯解,也無人肯聽。

    所有人都認為,特工外形兇悍,便會隨意攻擊人。他們寧願相信碰瓷的無賴,也不願相信不會說話的特工。

    老蘇至今仍記得,特工被送走時,瘋狂啃噬鐵籠,導致嘴裡出血的情景。也至今記得,特工為了從籠子裡衝出來,一遍又一遍拿頭撞擊鐵籠,直至撞暈的情景。

    可又能怎麼樣呢?所有人都認為特工傷了人,它不能再留在村內。在村內明言規定,所有攻擊人的烈犬,都將一律被打死,絕不留情。

    為了保住特工的命,老蘇讓兒子將特工送了人,他沒想到,兒子卻瞞著他,將特工轉賣。

    將特工送走,是為了保它的命;可如果特工是被賣掉,他便真的成了拋棄特工的負心人。

    特工不會說話,卻也忘不了當初被污衊、被指責的委屈。

    它想解釋,卻說不出話,只能奮力地叫。

    它想留下來陪蘇老頭,陪他爬山散步,陪他上山打獵。

    它想做他的開路犬、跟屁蟲,想和他去山上看日出日落,聽山間蟬鳴。

    可它不明白,為什麼總有惡人,想分開他們。

    他們說,它咬人、傷人,無惡不作。

    它就如他們所願,做一條十惡不赦的犬。

    它離開老蘇一年零兩個月,幾乎日夜在鐵籠度過,再沒見過香山的樹木和野糙,連藍天白雲也鮮少見,它快忘了青糙的味道。

    它恨老蘇,可又思念老蘇,想回到老頭身邊,狠狠地咬他一口。

    第63章 小奶犬

    老蘇食道癌已經是晚期, 醫生覺得已經沒有動手術必要。但小女兒蘇銀認為現代醫學昌明,堅持讓父親做手術。

    他拒絕動手術, 覺著自個兒一把老骨頭, 沒必要浪費那幾十萬的手術費。但小閨女執拗,一味堅持。他為了讓小閨女徹底死心, 便搬出了「見特工」這個幾乎不可能達到條件。

    他沒想到, 小女兒居然半道上遇見了時穆二人。

    老人家平靜下來,讓兒女們都出去, 留下司茵和時穆二人,與他們聊了許多關於特工的事。

    結束後, 他長嘆一聲:「我這老頭也沒幾天可活, 以後就拜託你們照顧特工了。它才兩歲, 日子比我長,我這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不能替它養老送終了。」

    司茵望著這位憔悴的老人, 心酸而悵然,「蘇爺爺, 您放心,我一定替您好好照顧特工。它性格暴戾,但挺聰明。」

    老蘇忽然老淚縱橫, 抬起手背擦眼淚,哽咽道:「丫頭,不瞞你說,特工以前是有點性格, 但絕對是一條聽話的犬。它以前經常跟我上山,幫遊客引路,做遊客們的護衛;別看它體格彪悍,它總是被村裡的小泰迪欺負,它很愛護小犬,從不會以大欺小。」

    難以想像,一條如狼彪悍的烈犬,居然這麼有愛心。

    ----

    入夜後,香山火車站停止售票。

    時穆定了一間民宿,位於香山高處。位高可望遠,從二樓房間的落地窗往外眺望,可以看見山腳的村落,以及火車站。

    夜色里,萬家燈火如浩瀚星空,美不勝收。

    司茵穿著吊帶絲質睡裙從浴室出來,去窗前站著。

    她一邊揉濕漉漉的短髮,一邊欣賞山下壯觀的燈火。擦到一半,身後的男人從她手裡奪過毛巾,將接好插座的吹風牽過來,開始替她吹濕發。

    她仍由時穆幫她吹,趴在窗戶上,五官緊貼玻璃,安靜地欣賞外面景色。

    等濕發吹乾,她提議去樓頂坐一會兒,吹風、看星星。

    時穆依了她,取了條薄毯,帶她上了樓頂。

    小姑娘找了個高階坐下,一雙腿吊在半空晃了晃。她深吸一口香山夜裡的空氣,渾身舒適。她抬眼去看星空,薄紗般的銀河從頭頂掠過,點點繁星點綴著這一方浩瀚夜空。

    夜風吹過,宛如貼著她肌膚飄過的一面薄紗。

    夜涼如水,星輝清澈。

    司茵將一雙腿打直,展開雙臂,伸了個舒適的懶腰,然後對著開闊的夜空大喊一聲:「啊----」

    她的聲音在香山迴蕩一陣,逐漸消失。

    時穆將手中輕紗質地的薄毯抖開,給她披上。司茵裹緊薄毯,抱著他胳膊往下一拽,男人也穩妥坐下。

    她清了清嗓音,繼續衝著夜空喊:「老--狐--狸!小司茵喜歡你,很喜歡!非常喜歡!」

    女孩空靈的聲音在山間迴蕩,最終,被無邊的黑夜吞噬。

    時穆看著她笑,伸手過去揉她的腦袋,替她將那窩被風吹亂的短髮捋順。司茵喜歡老狐狸替她捋頭髮,索性仰面閉眼,安靜享受,坐姿端正的像一隻小貓咪。

    女孩這副安靜乖巧的樣子,讓男人那顆心柔軟不已,只怕世上再無比這更美好的東西。

    他俯身過去,臉漸漸朝女孩湊近。

    司茵被男人炙熱地吻住。她睜開眼,男人身後是一片繁星,英俊的五官近在咫尺。

    這一刻,萬籟俱靜,她面頰燒紅,思維一瞬放空。

    她被他親得渾身柔軟無力,身體不受控地朝後傾倒,男人穩而有力的手將她身子撈住,賦予她足夠的安全感。

    她很貪戀老狐狸的吻,也很貪戀他的溫柔。

    從此以後,恐怕再也不會有人能像老狐狸一樣,走進她的心裡。只此一生,老狐狸是她的唯一,也是她會用身體本能記住的唯一。

    他的唇角裹了蜜,每一記吻是都甜的,那抹蜜糖味兒,能滲進她的血液,乃至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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