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燎原火

2023-09-23 20:22:49 作者: 非天夜翔
    話說李慶成與韓滄海在軍營內巡了一圈, 起伏丘陵挨著眉山山腳, 韓滄海牽了匹馬,說:「這是前年西域送來的名馬,小舅已為你養好了,名喚『燎原火』, 準備來日讓你騎著它進京。」

    李慶成不禁讚嘆, 只見那馬渾身火紅,一縷馬鬃金黃,雙目烏金髮亮,猶若神駒。

    韓滄海笑道:「此馬日行千里,西域的汗血馬中, 上千匹野馬才出這麼一頭, 乃是馬王,你試騎看看?」

    李慶成翻身上馬, 韓滄海鬆了馬韁, 任外甥在營內轉了幾圈, 李慶成喝道:「駕!」繼而一抖韁繩, 燎原火猶若一團卷著金輝的紅雲, 衝出了黑甲兵營。

    韓滄海一個唿哨喚來坐騎, 披風在風裡飄揚,騎著踏雪烏騅追上李慶成,二人一前一後, 馳出眉山外平原, 沿著滾滾而來的寒江乘風飛馳。

    最後, 李慶成在江邊停了下來,躬身撿江灘上的鵝卵石,韓滄海斜斜倚在一塊岩石上,對著江水出神。

    「小舅。」李慶成遠遠道。

    韓滄海抬眼詢問地看著李慶成,那溫暖的目光令李慶成覺得安心而沉穩。當真是風度翩翩,君子如玉,李慶成所見之人,方青余輕浮不羈,張慕沉默冷漠,唐鴻性格遲疑,縱是從小到大所認識的人,包括親父李謀,都及不上韓滄海。

    韓滄海儒雅英俊,黑鋒似的濃眉,深邃的眼神,鼻樑高挺而雙唇溫潤,盔甲下的胳臂肌肉強壯可靠,最難得的是雙眼時刻帶著溫暖的笑意,不管對平民,兵士還是皇子,俱一視同仁。

    他不像方青余少年意氣,鋒芒畢露,也不像張慕般陰鷙沉默,積年的征戰,武學化為日久沉澱後成熟的男人風度,浩瀚如海。

    李慶成把石頭扔進江里,激出一個細微的浪花:「你什麼時候認識何進的?」

    韓滄海想了想,說:「隨你父親征戰天下的時候,怎麼突然問這個?」

    李慶成:「怎麼認識的?」

    韓滄海哂道:「吃醋了?」

    李慶成道:「沒有,就隨口問問。」

    韓滄海道:「攻伐揚州時,前朝有一位將軍手握重兵,鎮守玉璧關,受了匈奴人挑唆起兵作亂。當時先帝在西川,剩我守著江州以及江南揚州一帶,那人長驅入關,王軍腹背受敵,若不及時北上攔住這股軍隊,先帝便會陷入極為棘手的境地。」

    李慶成:「你抽不出身麼?」

    韓滄海搖頭道:「當時江南未徹底歸順,我若北上,只恐再度生變。」

    李慶成:「後來呢?」

    韓滄海道:「後來何進帶了五十人,押著十萬兩銀子北上,截住那名邊關重將,言道來投,得那人言聽計從。潛入軍營後離間那戍邊大將與其心腹,夤夜兵變,除去這一心頭大患。你可知其人心腹是誰?」

    李慶成緩緩搖頭。

    韓滄海道:「就是方皇后的長兄,方卓歌。」

    李慶成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韓滄海道:「何進與我出生入死,有數度救命之恩,來日起兵時,因他自請與你隨行,小舅已經准了,你可多聽聽他的意見,但不可盡聽,凡事須得有所取捨。」

    李慶成聽得暗自心驚,何進會不會已投向朝廷?心內七上八下,卻欣然道:「正好缺個謀臣。」

    韓滄海莞爾道:「慶成,只怕你心裡大不以為然,罷了,待得見過才知。」

    李慶成被韓滄海說破,也知心思瞞不過他,遂道:「何進這人,一定可信?」

    韓滄海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李慶成嗯了聲,緩緩點頭,韓滄海反手抽出背後百鍊烏金棍,握在手裡掂了掂,隨口道:「用人不疑……張慕成,出來。」

    李慶成心內一凜,張慕從一塊江邊岩石後轉出,與韓滄海距離足有五十步,江邊水流嘩嘩作響,韓滄海又是背對張慕,這樣也能發覺有人埋伏?!當真了不得。

    韓滄海不轉身,問:「既是心思磊落,又緣何鬼鬼祟祟?張慕成,有何顧忌?」

    李慶成不悅道:「讓你在家裡休養,怎麼又出來了?!」

    張慕沒有回答,站在江邊,反手拔出背後大刀。

    「向你討教。」張慕說。

    韓滄海不以為意,烏金棍一頭斜斜駐地起身:「你現在不是我的對手,張慕成,鋒芒太露。我且問你,先前上了何處去?為何不聲不響就回來了?」

    李慶成心裡七上八下,顧忌頗多,在韓滄海背後連使眼色,示意現在還不是說的時候,張慕明白了,但以他的性子卻不會撒謊。

    張慕:「無可奉告。」

    韓滄海一哂,倒也不難為他,手握烏金棍想了想,正要出言時方青餘一個俯身,瀟灑地從坡頂滑下江邊。

    「跑這來了,讓我一頓好找。」方青余笑道:「咦,你也來了?」

    方青余與張慕來了,李慶成當即道:「不早了,大家都回去罷。」

    韓滄海注視張慕,斜眼一瞥,見方青余武靴上滿是黃泥,卻不發問,緩緩點頭,帶著三人回軍營。

    當夜李慶成回府,晚飯後便關起門議事,方青余與張慕分立左右,李慶成取出包裹,仔細對照。

    「不是小舅麾下的親兵。」李慶成說:「護腕是白鐵,青哥,你發現了什麼?」

    方青余將日間查探所得說了一次,李慶成蹙起眉頭。

    「我覺得那個何進,多半有鬼。」李慶成說:「但看小舅那模樣太信任他了。」

    「你。」李慶成繼而冷冷道:「張慕,你為什麼不聽我吩咐?」

    「不聽吩咐以後就別再跟著我了!」李慶成動了真火:「今天局勢未明,你怎能貿然在小舅面前現身?險些壞了事,幸虧這事與小舅無干係。」

    張慕沉默站著,一句不答。

    方青余道:「先下手把何進誅了麼?」

    李慶成道:「我也不清楚,小舅和他是過命的交情,一切還未定下來,我覺得咱們該先去打探你白天發現的東西。」

    方青余點了點頭,李慶成說:「三更時去,別驚動了任何人,現在先各自睡會兒。」

    方青余愕然道:「你也去?」

    李慶成:「不然就算發現了屍體,你還把它背回來看麼?」

    方青余只得回房歇下,張慕出外帶上房門,安靜站著。

    未幾隻聽李慶成在房裡長嘆一聲。

    「啞巴,不求你幫忙,別壞我的事成不?」李慶成如是說。

    張慕沉默良久,最後點了點頭。

    三更時,方青余閃身出外,站在後門處,李慶成打著呵欠來了。

    「怎麼走?」方青余道。

    李慶成:「沿早間的路出城,我跟得上你,到需要翻牆的時候你拉我一把……」

    方青余牽起李慶成的手,張慕跟上一步。

    李慶成轉頭道:「你別跟著。」

    李慶成走出後門,張慕又跟著出來。

    李慶成深吸一口氣,問:「張大人,給你下跪磕幾個響頭?」

    張慕轉身進去了。

    月上中天,將丘嶺陰影投在壑中,方青余輕身落下,李慶成側身滑落,方青餘一臂微抬,使了式柔勁,輕輕接住李慶成。

    「就在這裡。」方青余噓聲道。

    遠遠兵營內傳來犬吠,李慶成道:「那處能挨近點不?」

    方青余遲疑搖頭:「太危險了。」

    李慶成道:「先看看裡頭埋的什麼……」

    李慶成與方青余合力扒開泥土,裡面埋著一具士兵的屍體,月光照在那死屍猙獰半腐的臉上,現出一隻凹癟的血洞。

    缺了左眼。

    方青余把屍體下巴掀起些許,清去它胸腹處掩蓋著的泥土,身上傷痕累累,儘是狼爪印,脖頸處更有一道刀痕。

    「他是被殺的。」方青余小聲說:「逃回來的時候還沒有死。」

    李慶成說:「那麼何進為什麼要殺他?」

    方青余說:「我猜他只是個通風報信的,假設他得了何進的命令,與山里狼王接頭,馭狼人第一次偷襲咱們沒成,這傢伙眼珠子也被你的鷹啄掉了。」

    李慶成喃喃道:「對,狼王說不定拿他泄憤了。」

    方青余點頭道:「你看這些傷口,應該是被狼群撕咬了一番,逃回來,又被何進殺了滅口,以防消息泄漏。」

    李慶成看得心驚,道:「先埋上。」

    方青余道:「不帶走?」

    李慶成問:「帶走做什麼?」

    二人耳鬢相貼,湊得極近,方青余忍不住在李慶成的唇上親了親,說:「讓你小舅看看,否則他怎麼會信?」

    李慶成極緩地搖了搖頭。

    方青余說:「你還在疑他?韓滄海行事光明磊落,人如其名,有君子大胸襟,從不屑玩這等小伎倆……」

    李慶成轉頭瞥了方青餘一眼,笑道:「我算是知道了。」

    方青余茫然道:「什麼?」

    李慶成道:「你平素都學著我小舅行事,對罷?」

    方青余有點尷尬,這次李慶成主動親了親他的唇,方青余正色道:「別鬧,現不是打情罵俏的時候,喏,那死人看著呢。」

    李慶成帶著一絲不羈的笑,想了一會,說:「不,咱們把它挪開。」

    李慶成看了看四周,方青余解下腰帶,系在死屍脖頸上,把它甩了個圈遠遠扔出去,落在山坡另一頭,輕輕悶響。

    二人把坑填上,方青余又問:「把這死人拿去做甚,煮著吃?」

    李慶成擺手,又朝兵營里張望,主帥營中還亮著燈,他的眉毛深擰,自言自語道:「咱們知道的太少,沒法採取行動,先把他埋起來。」

    方青余挖坑,埋人,填土,李慶成遠遠看著,忽然間一騎從兵營里出來,沿路馳下江岸,方向正是眉山。

    李慶成道:「快,跟著他!」

    方青余撤了正鏟土的劍,李慶成道:「別管我了!快去!天明時回這來看看,不見我人就回府去!快!」

    方青余馬上拔足疾奔,奔跑間調勻內息,無聲無息,足下飛奔,速度竟是不遜於駿馬,眼見距離被拉短,跟著沒入眉山。

    李慶成擦了把汗,今夜又有點悶熱,坐在石上歇息一會,繼而繼續埋人。他本不慣做重活,武學造詣又與方、張兩名侍衛相去甚遠,埋到後來上氣不接下氣,汗流浹背,甚為光火,隨處尋了些草木胡亂蓋上,在月光下便走了。

    走後沒多久,張慕從岩後探頭出來,走到埋屍之處低頭看了一會,躬身把李慶成未做足的活兒收了尾,踩踏實,才下坡遠遠跟著李慶成,沿江邊走去。

    李慶成在江邊走了片刻,踱回城門外,夜間江城大門緊閉,李慶成便抬手拍小門,喚道:「開門!」

    門上開一小窗,內里現出兵士的臉:「刺史大人有令,閒雜人等夤夜不得出入江城,在外等候,天明時分接受盤查!」

    李慶成是方青余帶著,飛檐走壁爬牆出來的,現見城門高近十丈,自己是肯定爬不上去的。轉念一想,隨口道:「我是京師來的,有要事求見韓滄海大人!軍情緊迫,耽誤了事你擔當不起!」打算先誆得守衛開了門再說。

    然而守衛道:「除西川來使外,一律不許隨意入城!文書交來,待我前去稟報韓大人!」

    李慶成沒轍了。

    正打算在城外蹲著等天亮時,忽然背後男人的聲音響起:「殿下?」

    李慶成冷不防被喝破身份,倉促一回頭,月光照在臉上。

    十步外站著一中年男人,身穿文士袍,背光而立,完全陌生。

    「何大人?」門內兵士詫道。

    那文士忙撩起袍襟下跪,李慶成示意免禮,文士方道:「微臣何進,殿下怎半夜在城外?」

    李慶成驟聽此名,心內打了個突,馬上笑道:「夜裡睡不著,出來走走。」

    何進又吩咐道:「快開門,這位是太子殿下,我還有事參見韓將軍。」

    江城開了小門,何進道:「殿下請,恕臣直言,殿下身系天下,怎可夜間獨自一人出城?」

    何進依足禮數,卻句句正中要害,李慶成倉促間被問得幾乎答不出話來,幸而心思夠快,笑道:「有人跟著,只是方才嫌擾了興,遣開一會,不知到哪兒偷懶去了……」

    話音剛落,城門下的陰影中走出一人,正是張慕。

    李慶成:「……」

    何進道:「這位是……」

    李慶成忙怒道:「是張慕,做什麼去了!尋你半天了。」

    張慕躬身,跟著李慶成進城,何進這才吩咐人備車,李慶成趕他走也不是,被何進跟著又心下忐忑,說不得只好與他共一車,讓張慕也上了馬車,朝江州府上去。

    五天後的傍晚,許凌雲收了書,眸子清澈,馬車外夕陽已隱,天邊一抹瑰麗的紫紅暮色,繁星漫天,黯月隱去。

    「陛下。」許凌雲笑道。

    李效這才回過神,悠悠嘆了口氣。

    亭海生由衷道:「這些日子,許大人說得實在有意思,不知不覺竟一路聽了下來,當年的許多事,聽起來竟如置身事中一般,縱是知道後來如何,也忍不住聽得入神。」

    許凌雲笑了笑,說:「亭大人通曉史書,實在是獻醜了。」

    「還有多少時候到楓城。」李效道。

    「快了,馬上便可入城,陛下聽。」許凌雲嘴角帶著笑,側耳靜聽。

    除去車轅聲,便餘下秋季楓水奔騰,嘩嘩作響。

    車隊停下,御林軍呈扇形散開,許凌雲躍下車,走出幾步,瞳中映出楓城夜燈初上,全城璀璨。

    許凌雲一聲哨響,群鷹振翅齊飛,海東青回到故鄉,引領二十隻黑鷹於天空滑翔。

    御林軍排布的陣形驚動了楓城守衛,城頭立馬出現不少兵士,半晌後楓城刺史於城前現出身形。

    暮色里,御林軍清一色金鎧,李效仍穿著那身洗得發灰的侍衛服,那一刻他恍惚有種錯覺。

    又回來了。

    唐思喝道:「陛下駕到,北疆參知——接駕!」

    剎那三千御林軍動作整齊劃一,斜持金戈回背,齊齊單膝跪地,排山倒海般震喝道:「吾皇萬歲——!」

    「北疆參知,黃老接駕——」許凌雲朗聲笑道。

    楓城大門緩緩打開,護城河吊橋落下,官道萬民瞻仰,李效霸氣十足地邁出第一步,身後緊隨亭海生,許凌雲二人,再接著是二十名訓練有素的鷹隊侍衛,徐徐進城。

    北疆參知是名年逾花甲的老將姓黃,自二十年前起便坐鎮楓城,聽得李效出宮秋獵,自己卻全無消息。

    「這又是何故?」北疆黃參知道:「朝廷裁軍的文書剛下,陛下就等不及來把老頭子綁回去了麼?」

    李效先是一怔,繼而莞爾道:「黃卿言重了,絕無此事,何來裁軍文書?」

    亭海生不合時宜地提醒道:「陛下,與新法一同遞上的摺子,就在大婚的第二天。」

    李效又是一愕,依稀記得似乎有這麼回事,當即尷尬無比。

    黃參知重重哼了一聲,躬身行禮,繼而拿眼瞥許凌雲。

    「你是鷹奴。」黃參知說。

    許凌雲笑道:「正是鷹奴,陛下在朝中呆得氣悶,率軍出楓關秋獵,黃老借點軍糧,捕圍之物可方便?」

    黃參知瓮聲道:「罷了,護著你主子,老頭子這就去安排。」

    李效一臉陰霾,顯是對著戍邊大將的態度十分不滿,黃參知又道:「陛下請進城中稍息一夜,明日天明前便可出關。你是唐家的小子?跟我來分派物資。」

    唐思忙跟著黃參知走了,李效便被晾在城門外,進也不是,走也不是。

    「簡直是……」李效幾乎要忍無可忍。

    許凌雲笑道:「沒將陛下五花大綁送回朝,還有甚麼不滿意的?」

    李效無奈搖頭。

    「太也飛揚跋扈,渾不將孤放在眼裡。」李效冷冷道。

    許凌雲下令道:「御林軍城外紮營,準備天明前起行,鷹隊分兩輪跟著陛下。」

    君臣進了楓城,全城燈火琳琅,秋後又不少西川等地的商人前來,與邊疆少數民族在集市上交易,縱是夜幕低垂,楓城內的夜市仍熱鬧得很。

    李效信步而行:「五年前秋獵來時,未曾進過楓城,如今看來,竟是與中原民俗大相逕庭,邊塞還有這等繁華之處。」

    許凌雲說:「這裡是邊陲最大的城市,近百年未遭過大規模戰亂了,頂多是關外遊牧偶爾侵擾小村鎮。」

    李效說:「全因成祖那一場守衛戰?」

    許凌雲緩緩搖頭,瞳中閃過歲月經年。

    「不。」許凌雲道:「是另一場決戰,在成祖登基之後,大虞付出了極其慘烈的代價,最後換到了兩百年邊關安穩。」

    許凌雲嘆了口氣,李效也不追問,君臣到了楓城裡最大的客棧便歇下來。李效素有自知之明,也不去叨擾黃參知討沒趣了。

    倨傲雖倨傲,能把事辦好就行,一夜間預備下三千御林軍秋獵的物資,也不是什麼輕鬆事。然而不怪朝廷派系看這北疆參知不順眼,就連李效看他也不順眼,絲毫不知阿諛之道——哪怕是表面的,難怪文官們要裁軍。

    黃參知不諳奉迎,辦事卻極是乾淨,沒有分毫拖泥帶水,雞鳴時御林軍已得了全套皮獵制服,戴環帽,穿獵襖。一個個挎上長弓,腰佩獵刀,馬靴褲甲,又得捕獸夾萬餘,皮帳八百頂,繩,鹽,硝等一應俱全。

    李效換好獵裝,站在城門前,漠然看了片刻。

    李效:「知道孤想什麼嗎?」

    許凌云:「陛下打算不裁他的軍。」

    李效欣然點頭,上馬頂著破曉晨暉,啟程。

    然而三天後:

    「報——」

    「太后懿旨——」一騎奔馬西來,信使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請陛下火速歸朝!」

    北疆參知吹鬍子瞪眼:「陛下出楓關秋獵去了,不干我老頭子的事!」

    信使:「此事十萬火急!加急軍報!參知大人快將陛下尋回來!」

    北疆參知怒道:「縱是匈奴入關也不干老頭子的事!自己去找!朝中大人不是能耐得很的麼?大好男兒,成日被拴在宮裡,也是自作孽……」

    信使惶急道:「東匈奴軍攻打玉璧關!泣血泉一帶八百里軍情告急,老爺子莫開玩笑了!朝上現忙成一鍋粥,尋不到陛下正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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