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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19:59 作者: 瀾問
    一樓大堂打瞌睡的夜班姑娘終於精神起來,正在跟同事交班。景澄跑過去詢問,還翻出手機上倪澈的一張照片,「請問你們看到我太太今早出去過嗎?」

    夜班女孩指了指照片,「看到的呀,她老早就出去啦。」

    「什麼時間?去哪兒了?」景澄掃了眼掛在櫃檯後牆的時鐘,七點十二,老早能有多早?

    「五點多不到六點吧,去哪裡倒是沒說,像是去買早飯噠。」

    「這附近哪兒有賣早飯的?」

    「北邊那條街上有幾家,喏,就是門口這條路往西一個路口,再往北,過了紅綠燈有個小巷子,穿過去再往東走一點點……」

    景澄聽出一身熱汗,這麼複雜,估計開了導航倪澈都有一半可能走丟。還沒等對方說完,他已經轉身跑出酒店大門。

    天氣預報千年不遇地准了一把,果然是氣溫驟降,外面冷得可怕,比鯨市的冬夜還要陰寒。

    景澄心想她走路出門,不至於跑得太遠,最有可能就是在附近迷了路找不回來。於是他仗著自己驚人的速度和耐力在小鎮的街道上來了一場冬季長跑,幾乎是一條街一條街地往北找過去。

    二十分鐘後,拐過不知第多少個街角,景澄終於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倪澈穿著黑色的半長羽絨服躑躅站在路邊,似乎正在猶豫應該是往左還是往右,她兩腳細碎地挪著步子抵禦嚴寒,連帶身體都微微晃動。

    在她身後不遠處還有幾條毛色斑駁的流浪狗,正覬覦著她手裡提著的食品袋。

    「小澈!」他這一嗓子吼得堪比燃爆的二踢腳,怒氣□□般炸裂開來。

    倪澈轉過身,像是凍住了一般,表情都是僵的,唇色發青,臉頰冰白,睫毛和眉毛上掛著細霜,唯有目光仿若活泉般流動起來。

    景澄邊跑向她邊脫下自己的羽絨服,「你有病嗎?!想把自己凍死嗎?!」

    羽絨服不由分說地被裹在倪澈身上,倪澈微微掙扎了一下,被他用力一扯,碰掉了她手裡提著的食品袋。幾隻流浪狗呼啦一下圍過來,拖扯著袋子爭相啃咬起來。

    「我的……」她牙齒打顫說不成句子,身上已經被景澄又套了一層羽絨服,還帶著他剛剛奔跑時散著的體溫。

    景澄也不給她套袖子,直接拉上拉鏈又扣上帽子,好像將她塞進了一隻柔軟溫暖的保溫桶。

    「你會冷……」倪澈扭著想脫下衣服還給他,束著手又使不上力,這種天氣他只穿一件毛圈衛衣才是在找死吧。

    「別動!」景澄一矮身,抓著她的腿將她托到背上,背起來邁開大步便往回走。其實這裡距離酒店沒多遠,不到十分鐘就能走回去,當然這隻適用於認路的人。

    景澄將她一路扛回房間,直接連人帶衣服塞進被子裡,重新打開空調。

    他接通酒店的內線,讓服務員煮一碗薑湯送進來,之後打開背包翻出一隻運動水壺,灌了滿滿一大壺開水擰緊蓋子,用毛巾纏上塞進倪澈手裡。

    那雙手像是剛從冰箱零度保鮮層拿出來的某種生鮮,又冷又僵,碰一下就讓他心疼不已。所以他不打算自己給她暖手捂腳,那樣就失了罵她一頓的決心。

    「昨天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夜裡降溫?!你是又活夠了想出這種新花樣作妖是不是!

    你自己怎麼回事兒自己不清楚嗎?!新到一個小區都能找不回家的人,是誰給你勇氣在這千里之外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天不亮就往外跑的!

    你出門不告訴我一聲也就算了,手機都敢不帶!你想沒想過我一睜眼發現你丟了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景澄叉腰在地上來回走動,揮著手咆哮得像個教訓離家出走熊孩子的痛心老父。

    「現在外頭零下十幾度,你……啊?!你渾身上下沒個二兩肉,用不到一時半刻就凍個透,連流浪狗都比你抗凍!

    誰讓你去買早飯了?!我為了怕餓著你備了一車吃的還不夠你吃的?還有,你出門為什麼不戴帽子圍巾手套?藥帶了嗎?想沒想過萬一遇到人販子怎麼辦?萬一遇到打劫的怎麼辦?

    你知道我上一次把你弄丟了是什麼感覺嗎?你知道我看見別人寄來你的一管子血又是什麼感覺嗎?

    倪澈你要是想弄死我償債你就直說!我現在就給你把刀子直接殺了我算了!」

    門口傳來敲門聲,服務員小心翼翼地放下薑湯小跑著溜了,連錢都沒要。

    倪澈被規規矩矩裹在兩層羽絨服中戳在床上,在責罵聲中越蹭越低,等薑湯送進來的時候,她的頭頂都快沒入景澄羽絨服的衣領之下了。

    景澄吹了一會兒薑湯,感覺氣出得差不多了,嘗著不燙嘴,就端著碗過來餵她喝。

    「現在知道沒臉見人了?看你還能躲到哪兒去!」景澄嘩啦一下拉開自己羽絨服的拉鏈,露出倪澈一張哭成花貓的青白小臉兒。

    他三兩下扒掉了倪澈身上的兩層羽絨外殼,放下薑湯搓她的手,「怎麼了?哪裡難受?還冷嗎?」

    倪澈也不說話,就是嘩嘩掉眼淚,哭得跟凍傻了似的,根本沒法喝東西。

    「跟我說句話!」半個鐘頭前他還想報警,現在有點兒想撥120。

    「我錯了。」

    「……」真會求饒啊,一句話就能還擊死他!

    「趁熱把薑湯喝了,凍病了會要我命的。」景澄把碗端到她嘴邊,讓她就著自己的手小口喝,「剛才是我不好,我氣瘋了口不擇言,等會兒你打我一頓熱熱身、出出氣。」

    「你想吃什麼我出去買,還冷嗎?把手伸我衣服里暖暖。」

    「你歇會兒,咱們下午出發到鰱市,我訂了那兒的香格里拉,到時候泡個熱水澡就沒事了……阿嚏!」

    一番折騰過後,凍僵的小蛇暖和過來,農夫感冒了。

    情勢急劇反轉,倪澈坐在床邊捏著體溫計,「38度2,你發燒了,我去車裡拿藥。」

    景澄堅持退房出發去鰱市的香格里拉,聲稱這家酒店給他的記憶一點兒不美好,他兩年都沒感冒了居然折在這裡。

    出門的時候,保潔阿姨一邊甩著抹布蹭玻璃,一邊對著景澄念叨,「小伙子好福氣喏,小姑娘說你喜歡吃蛋餅就一早去買哩,晚了排不到隊,小妹妹買的蛋餅好吃伐?」

    景澄紅著臉,不知是聽人夸害羞了,還是想起早上凶倪澈那一通後悔了,亦或單純是發燒燒的。「她不是我小妹妹,是我老婆。」

    倪澈在後面懟了他一拳,真不害臊!

    「那我來開車吧,你吃的藥裡面有氯苯那敏,會犯困,影響駕駛安全。」

    「沒事,之前野外訓練的時候我還連續開車開過十幾個小時夜路。」

    「你就這麼不信我?難道我在你眼裡現在就是個一點用處都沒有、只能等著被人照顧、一旦沒人照顧就會立即死掉……」

    「你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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