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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19:59 作者: 瀾問
會議室里登時亂作一團,景澄卻在短暫的暈厥中生生逼迫自己甦醒過來,胡亂拉著周圍不知是誰的手和胳膊站起來,目光直直地往幕布上尋找倪澈的身影。
「我沒事,沒事……繼續幹活。」
「你去休息下,她值兩個人呢,十天之內那個王八蛋不會對她怎樣,啊?」景良辰急得嗓子冒煙,「就睡一個小時,我保證到時間就叫醒你。」
趙隊陸續將各部分人馬打發出去,蹙眉看著失魂落魄的景澄,他想抬手關掉那幀定格在幕布上的圖像,又有點兒下不去手。於是,幾個人就這樣陪著景澄對著鏡頭中睡得無知無覺的倪澈行注目禮。
「這衣服……」景良辰看了一會兒,忽然覺得哪裡不太對,「倪澈不喜歡這種顏色鮮艷花里胡哨的衣服吧,她不是一直都黑的白的……還有這牌子也有點兒……H.B.D?好像在哪裡看到過,她喜歡這個牌子嗎?
誒?該不會是她想用這種方法給我們傳遞什麼線索吧?!」
景良辰一拍大腿,「我去找資料,然後讓專家分析一下,這種事兒倪澈絕對幹得出來!」
他剛要走,被景澄一把拉住,「不用專家分析了,我知道這件衣服代表什麼。」
跟倪澈在一起的所有事,景澄都記得比較清楚,但關於這個品牌,如果不是時隔多年再一次出現在這樣的場景里,他大概真的忘記當時發生過什麼,畢竟那件事情太過日常,而主角並不是倪澈。
那大概是他們相識的第二年,景澄與崇家二少和三少多少也熟悉了一些,雖然一個仍然在見面時掩飾不住內心對他的藐視,另一個也時不時就想把他套麻袋揍一頓,但只要有倪澈在場,對方也總是安分的。
某個沒課的下午,景澄帶著倪澈出來逛街,碰巧在商場遇到了被小情人纏著買包買衣服的崇安。當時四個人一同路過一家正在吸睛促銷的專賣店,碰巧就是H.B.D這個品牌。
崇安的小情人無情地嘲笑了H.B.D的鬼畜風格,然後莫名其妙地提了一個略顯檔次的問題,「安哥,你說H.B.D究竟代表什麼意思呢?」
大學英語四、六級都靠雇槍/手才低空飛過的厭學青年崇安同學當時石破天驚地給出了一個自信滿滿的答案,「當然是Happy Birthday啊!」
Happy Birthday,哈哈哈哈~這個風格鬼畜的釋義立時引起了另外三個人無情的嘲笑。
「Happy Birthday!」景澄很簡短地解釋了這層意思的由來。
景良辰登時沉默了,十月十三日,四天後就是景澄三十歲的生日,所以倪澈用這種方式對他說了句生日快樂。
她做這件事的時候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知道自己也許永遠都沒辦法將這句祝福親自送出口了嗎,還是預感到自己也許根本就撐不到見證他而立之年的那一天了?於是使盡渾身解數貌似輕鬆地跟他開了個小小的玩笑,出了個只有他們兩人才能參透的小謎題。
一把無形的長刀風馳電掣凌空劈下,瞬間連同刀柄一齊貫穿了景澄的心口,血肉都被碾碎成泥,靈魂卻帶著淋淋鮮血無法安息。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哦不,是昨天出去浪大發了,回來晚了,又強迫症地想寫到預期的情節,於是就吭哧吭哧弄到現在,給你們留在明早就著早餐看吧~
還有我要劇透一下,那兩管子隨便是什麼雞血狗血腐乳湯,反正不是倪澈的血啦,道具嘛,你懂的,畢竟魏千行也沒想真弄死她,所以不用鑑定的隨便搞一下嚇唬到景哥哥就好了!
☆、尾篇(11)
「讓他一個人待會兒----」趙亮拽著景良辰往程局那裡去,「對付這種喪心病狂大畜生你姑父經驗豐富,趕緊去跟他聊聊。」
景良辰不屑,「他豐富什麼豐富!別人綁了他親兒子一換一他都不帶眨眼妥協的,沒見黑蛇馬上就轉移了麼。倪澈這個臭丫頭也真夠可以的了,就不能傳遞點兒有用的消息出來,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扯鹹淡!」
「怎麼沒用了?唉你這種未婚單身小青年兒根本無法理解。」
「單身有罪嗎?你抓我啊!」「無法理解,我是無法理解,還生日快樂?!你看他現在不吃不睡這模樣能快樂嗎?要是再不把倪澈給弄回來,我看他倒是祭日快了!」
程局正在辦公室通電話,朝二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先坐下等。待掛斷之後,程光毅開口道,「一年多前,經偵那邊收到過匿名舉報,反映千石集團高層有利用公司帳戶洗黑錢的情況。當時沒查出實證,於是他們就放了一個人進去,既然這個案子跟千石有關,我剛聯繫他們動用那邊的力量留意下,不一定有效果。
另外景澄那邊好些工作還是沒白做的,左今這個人跟倪家頗有淵源,太過巧合的事情通常有鬼。他們不敢讓倪澈清醒著面對鏡頭,也充分說明有什麼秘密是倪澈已經知道了的,這不是好事。」
趙亮道,「被人這樣威脅了,景澄那邊做起事情來肯定要畏手畏腳,我這邊也會交待大家凡事小心,保障人質安全放在第一位。」
「不然想法子做個局,反正黑蛇也註定是個死人……」景良辰被他姑父一眼瞪過來,直接啞火,「……我真擔心他撐不住了,這特麼簡直就是鈍刀子剌人,就倪澈那小體格多說現在就剩半條命了,她再小脾氣一上來直接不活了……」
「沒到最後,不言放棄!崇家這個小丫頭未必是你們以為的那麼不堪一擊。」程局的大手泰山壓頂一般按在他的肩頭,「像七年前那樣,聯繫所有能聯繫的關係儲備她的血型,興許還用得上。我去看看他----」
會議室里燈光全熄,只余幕布上一遍又一遍重播的無聲視頻光影躍動。景澄坐在正對幕布的暗影里,左臂支在桌邊撐著頭,良久,他才閉上眼睛用兩根手指用力捏了捏眉心,緩緩俯身墊著胳膊趴在桌面上。
忽覺身上一沉,那件熟悉的警服蓋在了他背上,隨即肩膀被程局溫熱的大手輕輕拍了拍,景澄沒有起身,將臉朝胳膊里更深地埋了埋。
身旁的椅子被拉開,山一樣的壓力感停留在側,伴隨著一聲嘆息氤氳散開去。
「這世上沒有人能無所不能,也沒有人會一帆風順,覺得抗不下去的時候還有爸爸在,也多想想你媽媽……她不是涼薄的人,你小的時候她不知有多疼你,天天捧著你又親又抱……後來大概是在我身上看多了人生無常,你又那麼喜歡當警察,她這輩子擔了太多驚,受了太多怕,假裝自己不很在意,其實不是的……」
景澄的肩膀簌簌顫抖。
「兒子,你做得很好了,是爸爸對你太嚴格了,讓你小的時候受了不少委屈,大了之後也擔了許多不該你負擔的責任……崇家的事情,當年我不該讓你摻合進去,畢竟那個時候你還太年輕……」
景澄緩緩坐起身,沒有看向父親,落低的視線聚焦在虛空的黑暗裡,「我沒後悔過。其實我不怕失敗,也不怕犧牲,只是倪澈真的是個好女孩,她的一輩子就這樣被我給毀了,那些人因為我去折磨她,我卻什麼都不敢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