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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19:59 作者: 瀾問
    「下回這種人叫外勤過來問問就可以了,你還非得親自來,真給他臉了!」

    「親眼看看比較放心。」他聲音裡帶著濃重的疲憊,「對了,他一直在美國長大,中文怎麼會這麼好?」

    趙亮翻過文件夾看了看,「他母親原本是個中國人,跟洋鬼子結婚之後才去的美國,也許人家比較熱愛博大精深的中華文化?」

    景良辰也抽空瞥了一眼,「他父母長成那樣,怎麼生出這樣的兒子來,基因突變得太離譜了吧,難道真有負負得正這回事?」

    「呃-道破體唔(adoptive),你看這裡。」趙亮抓緊賣弄他那蹩腳的中式英文,「不是親生的,養父母。」

    他正想再說什麼,突然轉頭瞥見景澄在汽車的顛簸中歪著頭睡著了,趕緊沖景良辰努了努下頜,景良辰會意地放慢了車速。

    他幾乎是剛剛睡著便跌入了夢境,夢裡倪澈穿著他送的那件白裙,胸前盛開著一朵碩大無比的血花,更有斷線紅珠一般的血順著她唇角滴落下來,她朝景澄擺了擺手,「我走了。」然後拖曳著滿地的血痕,轉身跌落無間深淵。

    景澄的犬齒狠狠咬住唇角,忍不住渾身戰慄,汗出如漿,他拼命扣住一絲狹窄的邊緣讓自己保持在意識清醒的狀態。小澈,再拉我一把,我真的要掉下去了!

    「還有點難受,讓那個醫生來幫我輸個液。」景澄陷在自己的工位里,打開電腦調取聖堡的資料,一邊查看倪焰個人電腦的勘檢報告,一邊將那個筆記本連接到工作的主機上。

    打開郵箱,滿滿幾屏都是抄送過來的郵件,景澄挑重點的作出標記,然後一一查看回復。

    「104的所有原始資料全都發我一份,不是那些你們分析篩選過的。對了,再幫我準備些吃的,還有茶和咖啡。」

    ***

    技偵IT組的辦公室,常泰和景良辰一邊一個相對蹲在大門兩邊,石獅子似的大眼瞪大眼束手無策。

    「辰哥,他把自己關在裡面快兩天了,前天還高燒39度多,這樣下去不能行吧?」常泰拎著一雙沒拆開的方便筷在地上虛虛畫圈,「昨晚送進去的餃子基本沒動,半人高的資料摞了好幾大摞,就算不過腦子光看一遍都得要我的命。」

    景良辰一聲接一聲地嘆氣、搖頭,搖頭、嘆氣,「沒辦法,你讓他忙這些吧,興許他還能多撐兩天,要是真什麼都不讓他做,估計馬上就不行了。」

    少頃,上班時間一到,這倆人周圍扇形聚攏了好幾個假期結束過來上班的,看見倆門神,誰都沒敢進屋,堆在門口嘰嘰呱呱低聲交流補課。

    除了腿粗擔心褲子開線的,好多都學著最初那倆人蹲成一片,瞬間將市局辦公區走廊搞出了陝甘寧邊區黃土窯洞門口大碗吃麵的既視感。

    緊閉的屋門忽然從裡面被推開,蹲在合頁一側的景良辰只覺得眼前巨大陰影瞬間壓過來,鼻子一酸,屁股已經拍在了地上,臉上又一涼,以為是鼻血下來了,抹了抹才發現還好只是酸出來的眼淚。

    「都蹲這兒幹嘛?進屋幹活----」景澄對那個大門背後容易受傷的男人毫無察覺,側立一旁示意大家進來。幾個人排成一行,在無處下腳的紙山片海里艱難跋涉了一番才各就各位。

    「你去哪兒?」景良辰見景澄走出來直接拐上走廊,捂著鼻子追上去。

    「找你,你----」

    景良辰大度地擺擺手,「有發現?」

    「對,下去會議室一起說。」

    會議室里,104重案組的成員以及法醫、技偵、外勤等部門參辦同事悉數在場。

    景澄只穿了件單薄的白襯衫,袖口挽到了肘下,削峭的蝴蝶骨在背部清晰地勾勒出兩道鋒利的弧線,他清減的速度令人心疼,多年規律運動練就的堅/挺勁瘦縮水成有些弱不禁風的骨感,看得一旁正敲會議紀要的內勤女實習警紅著眼圈垂下嘴角。

    「說下這兩天的發現,第一,倪焰電腦上聖堡系統操作記錄存在人為痕跡,具體疑點我列在了附件里。而且,這部電腦上只檢測出了他一個人的指紋,事實上,倪焰本人應該不具備這種專業能力。

    第二,倪焰的電腦中發現了515車禍肇事司機變賣的那件祖傳翡翠的購買支付記錄,此案涉嫌買兇,建議進一步調查。

    第三,104案中,倪焰別墅內部和近周發現的鞋印僅有倪焰、倪澈和保潔團隊的,原因是保潔團隊在十月三日下午入戶做了一次徹底清潔,包括清洗地毯和地板打蠟。

    當晚倪焰和倪澈進入別墅已經接近零點,距離倪焰死亡僅有一個多小時,但倪焰的鞋印出現在了一樓客廳、樓梯、二樓小客廳、二樓臥室和衛生間、二樓茶點間,還有,一樓的西廚和衛生間。

    試想倪澈找他談事情,為什麼他在短短的一個小時內走了這麼多地方,而倪澈鞋印的路徑卻十分簡單,進門,經過一樓客廳然後到二樓小客廳。

    倪焰去一樓的西廚做什麼,又為什麼樓上樓下的衛生間都去過?就算他的確去過,但卻沒在一樓留下任何指紋,會不會太奇怪了。

    更巧的是,一樓西廚的窗外便是那條唯一有可能避開公共攝像頭從現場逃脫的路徑。」

    周凱舉了舉手,「我提個問題。假設現場存在第三個人,如果他和被害人的身高體重及其接近甚至相同,並且穿了一雙一模一樣的鞋子,那在腳印鑑定的時候能區分出來嗎?」

    景澄轉頭看向鑑定的同事,顯然周凱提出的這種假設道出了同景澄相同的猜測。

    鑑證科老於戴上老花鏡,抿了口茶杯里的水,「咳咳,呃----實際上每個人走路的習慣都不盡相同,著力點也不相同,存在細微的差別,理論上身高體重完全一致的兩個人穿著相同尺碼底紋的鞋子走路留下的腳印也是不一樣的。」

    「不過這個案子有點特殊,」老於的目光從鏡片上方在會議室里掃了一圈,「因為受害人穿的是一種皮質軟底拖鞋,鞋底幾乎沒什麼明顯紋路,加上室內地面的材質影響,留下的足跡印痕不夠清晰,因此你說的這種可能性的確沒辦法排除。」

    景澄對這個答案沒什麼異議,繼續道,「兇手一定對倪焰非常熟悉,他能夠輕易進入現場,了解室內格局和周邊環境,破壞監控系統,他應該提前便得知了倪澈在尋找倪焰,因此才會充分地準備了嫁禍手段。能做到這一點的人應該不多,我建議下一步從倪焰周圍的親戚朋友逐一排查。」

    「可兇手如果從那條唯一路徑逃離,為什麼圍牆外的監控卻沒拍到?楓樹林已經被我們搜過了,難道還應該派個潛水員到湖底看看是否有人藏匿在那裡?」

    「這也是我接下來想說的,」景澄將那條唯一逃離路徑的俯瞰圖投在幕布上,「C19的監控斷電停機,才導致現場出現了這一條唯一可逃離路徑,至於為什麼兇手沒有被外牆監控拍到,我想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根本就沒有翻牆出去,而是躲在了C19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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