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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19:59 作者: 瀾問
    仿佛有一道閃電劈進了倪澈的大腦,她倏然驚醒,這個七年前不可能存在的東西怎麼會出現在她的房間裡,她的夢境裡!

    周遭的一切突然忽遠忽近,劇烈地旋轉起來,混亂中倪澈卻清晰地看到了更多不同於從前的東西,掛在牆上的小提琴,封閉窗口上足夠以假亂真的風景彩繪,位置怪異的盥洗室推拉門……這不是她的房間,也不是她的夢……那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她奔去門邊,徒勞地按壓著開門手柄,精鋼防盜門紋絲不動。還有窗戶,房間裡的兩扇窗已經被徹底封死,半點光線也透不進來,所謂的窗簾無非只是擺設。

    倪澈推開玄關處的一扇門,裡面居然是一間完整的廚房,廚房!廚房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廚房裡應有盡有,連冰箱都塞滿了各種食品和飲料,西柚汁的生產日期是十月一日!

    倪澈跪在地板上雙手掩面,她是怎麼來到這裡的,景澄在哪兒?

    「景澄,景澄----嗚嗚嗚----」

    究竟是誰在跟她開這麼殘酷的玩笑,這是專門為她準備好了的楚門的世界嗎?

    ***

    景澄很清楚在他家的門外、樓下,大概有無數個便衣緊緊盯住了所有的出口,天羅地網任他插翅難逃,那些人會跟蹤他然後找到倪澈,把她帶走關起來。

    他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如今滿世界的人都對倪澈深懷惡意,唯有他才是她唯一的保護神。

    醫生給他注射的藥物里增加了鎮定成分,所以他只是稍微躺下來休息了一會兒便不知不覺睡著了,再醒來的時候居然天色都暗了下來。

    景澄瞥了一眼景良辰丟在床邊柜上的鑰匙,他如果想去看倪澈,的確是沒有什麼鎖可以鎖得住,沒有什麼人可以攔得住。

    ***

    景澄開門進屋的時候,房間裡仍然和他離開的時候一樣,只亮著那盞暖白的落地燈。他隨手關上門走進房間,大床上卻空無一人,「小澈?」

    這間屋子寬大卻明了,一眼望去就知道屋裡沒人。景澄推開衛生間的門按亮燈光,依然是空空蕩蕩。他又耐心地找了一遍廚房,他的倪澈一定還在這裡,對此他很有信心。

    景澄的腳步停在靠牆一組衣櫃前,原本倪澈的房間裡這個位置並不是衣櫃,而是一爿寬敞的衣帽間,但格局所限,他也只能照貓畫虎地做成這樣。

    景澄的手指勾住櫃門上的銀色拉槽,輕輕拉開,在擺掛稀疏的柜子里,倪澈裹著一件景澄的白襯衫,歪著頭靠在衣櫃內壁上睡著了,微卷的黑髮垂在肩膀上,白皙的頰邊還掛著淚痕。

    「是不是我的藥下得太多了?」景澄伸手過去,一邊托住她的背脊,一邊抄起她的膝彎,不顧腰部使力時傷口處牽扯的劇痛,想將她從柜子里抱出來。

    「啊----啊啊----」

    他沒想到自己的手剛剛碰到倪澈,她便受驚一般大叫起來,哭著揮手過來打他。好像那間柜子變成了她的私人領地,不管是誰來侵犯她都要跟對方拼命。

    「是我,小澈,你看著我。」景澄跪在門邊,去握她雙手的動作柔和成了慢鏡,「我嚇到你了是嗎,別怕,是我。」

    兩個人就這樣一里一外地互相拖著手對峙了半天,倪澈才恍如夢醒般地開口,「這是哪兒?你把我帶到哪裡了?」

    景澄輕輕嘆了口氣,果然是自己嚇到她了,「對不起,我可能要慢慢跟你解釋,不過這裡很安全,沒有人能找得到你,更不會有人把你帶走關起來。」

    倪澈錯愕的眸光中如碎鑽般閃爍,她啞聲道,「景澄,難道現在,不是你把我關起來了嗎?你究竟要做什麼,你瘋了嗎?」

    你瘋了嗎?他想他可能真的瘋了吧!只要一想到倪澈被關在鐵柵里,他想見卻不得見,他就真的會瘋掉。「我可能的確……你別怕我,別怕我。」

    倪澈的身形稍一放鬆,景澄立即將她摟進懷裡抱了出來,「如果你不喜歡這裡,我就把你不喜歡的那些都拿走,我找不到比這裡更安全的地方了,你信我嗎?我會很快把真兇找出來,還你清白。」

    「可是你是警察啊,你忘了嗎?景澄,你是警察啊----」倪澈被他塞進毯子裡,渾身仍然瑟瑟發抖,「你這樣把我帶走真的沒關係嗎?」

    她瞥見白襯衣的袖口蹭了一抹嫣紅,驟然驚坐起來,將景澄從頭到腳打量一遍,「你哪裡受傷了,別瞞我。」

    倪澈的視線落在景澄黑色T恤的衣襟上,那裡明顯有一處不自然的濕潤色澤,她抬手掀開衣襟,狠抽了一口涼氣,「你身上有這麼重的傷剛才還抱我?這裡有醫藥箱的吧,有嗎?」

    有,如果他故意按照原來的房間格局精心布置了這裡,那麼……倪澈跳下床,跑到書架邊,拉開最下面一層最左側的櫃門,飛快地取出裡面白身藍蓋的塑料應急醫藥箱。

    「躺下,躺好。」倪澈用消毒酒精噴洗雙手,隨後用鑷子輕輕撕下覆在傷口上那層厚厚的被血浸透的紗布,一道五六公分長的猙獰刀口赫然暴露在面前,刀口邊緣已然不平整,因拉扯和外力造成的撕裂和移位使得傷處血肉模糊。

    雖然倪澈在手術中見過無數例比這更加慘不忍睹的傷口,唯獨景澄身上這一個讓她雙手顫抖,完全忘了該如何動作,「去醫院吧,處理不好你會死的。」

    「不去,」景澄安慰地捏了捏她是手腕,「你見過亡命天涯還敢往醫院裡跑的嗎?隨你怎麼處理都可以,我不去醫院,如果我死了,就算把命還給你了,利息不夠的話你也只能認了。」

    倪澈瞪他一眼,在醫藥箱裡翻看了一遍,「雖然這裡有醫用縫合的針線,可是沒有麻醉藥劑啊,消毒的手段也不完備,讓一個麻醉醫生給你做外科縫合,你真的打算死在我手裡嗎?」

    「你不是每次都會救我的嗎?」景澄仰在床上灼灼地看著她,「不用麻醉藥,有麻醉師就可以了。如果我喊疼,你就吻我一下。」

    「那如果今晚你發燒了,就必須去叫救護車去醫院,不然我就是喊破喉嚨也要把警察招來,讓你爸直接把你綁回去!」倪澈揮著手術剪威脅道。

    「你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聽見的,我可以保證,你應該慶幸我是個好人,不然你現在的處境就是教科書般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景澄剛剛說完這一句,嘴裡便被塞進了一卷醫用紗布。

    倪澈開亮了燈,跪在床上小心地拆開已經撕裂皮膚的縫線,清理傷口周圍的腐肉和淤血。所幸傷口被撕裂的部分僅是腹壁外層,裡面的縫合應該仍然完好,她需要將刀口清理後重新縫起來。

    景澄咬緊牙關,在沒有麻醉的情況下清創和縫針,除了貫穿始終的疼痛之外,每一下觸碰和拉扯都仿佛鋒利的小刀直接割在他的痛覺神經上。

    他的身體不自覺就隨著倪澈的動作繃直收緊,床單被他的雙手抓握成放射狀皺褶的兩團,那些生生憋在喉間的痛呼仿佛嗚咽般聽得人心悸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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