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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19:59 作者: 瀾問
「沒有,我們兩個都不會有事的,我只是想在事情弄清楚之前保護好你,我不能讓任何人冤枉你,把你關起來。」
景澄載著她在城郊一處遍布黑車的臨時客運站棄了車,隨後兩人步行了幾百米,招手攔下了一輛正規計程車,「封寧路。」
倪澈更加錯愕地看向他,他真的要帶自己回家嗎,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真的只是為了帶她回家?
「我們回家了,沒事的,累了就睡一會兒。」計程車后座上,景澄攬過倪澈的肩膀,覆著薄繭的手輕輕摩挲在她白皙纖弱的後頸上,居然也神奇般地起到了安撫作用。
倪澈的心緩緩鎮定下來,之前暗夜中發生的一連串險象環生、匪夷所思的事情仿佛隨著混沌的暗潮漸漸平息,噩夢般地模糊起來。
倪澈忽然感覺到側頸處被景澄有力的拇指猝然捏了一下,並不疼,也沒有痛苦,突如其來的麻痹瞬間吸走了她孱弱的意識,腦海中最後知覺便是自己靠進了景澄堅實溫暖的胸膛里,仿佛支離破碎的渡船終於在沉沒前駛進了港灣,再沒什麼需要擔心的了。
半小時後,景澄將倪澈平放在一張掛著輕紗幔帳的圓形大床上,倪澈仿佛睡得很安穩,景澄的指尖輕輕撫摸她側頸的皮膚,「是我下手太重了嗎?」明明沒捨得太用力的呀。
他的手指觸碰到一條細細的銀色鏈子,慢慢提起,鏈子帶著一枚不鏽鋼質地頗有點重量的十字架形吊墜滑出她的衣領。
耶穌會保佑你的嗎?無神論的景警官端詳了一會兒,又輕輕將墜子塞回她的領口,那就保佑你吧。
景澄轉身倒了一杯溫水,拆開一粒藥片丟了進去,托起倪澈的肩膀餵著她迷迷糊糊地喝了。
「好好睡一覺,等你醒了我就回來了。」他俯身在她額頭上輕輕落了一個吻,雙唇卻戀戀不捨地順著她挺直的鼻樑緩緩滑向了略顯乾燥的一雙柔唇。
景澄站起身,抬手用力按住下腹的傷口,轉身走了出去。
☆、尾篇(06)
市局三樓的開放平台上,景良辰夾著煙的指尖微微顫抖,掌跟撐在粗糲的石砌圍欄上,一籌莫展。
兩個多小時過去了,事情似乎正脫韁野馬般朝著失控的方向滑足狂奔。他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該操心有著殺人嫌疑的倪澈到底怎樣洗白,還是擔心那個為愛走天涯的表哥最後如何收場。
稍微想遠一點,這種情況牽涉甚廣,後果簡直可以不堪設想。
倏然,他居高臨下地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從一輛停在市局門口的計程車上走下來,身上還穿著制服。霎時間景良辰不顧一切地將菸頭朝地面狠狠一摔,妖風般裹挾著滿身戾氣朝樓下狂奔過去。
「景澄!你可真行!啊?!」景良辰的手指死死鉗在景澄的手腕上,幾乎是將他連拖帶拽弄進了市局辦公樓的大門。
「先是在警車輪胎上動手腳,然後讓好幾個兄弟追著你的手機信號找到一群泥腥狗臭的活豬,還打著警察的名義在大馬路上公然劫車……你知不知道,就是現在,還有十幾個弟兄們正沿著那小破客運站四處打聽你的下落!
你能耐了啊?在警校里學的和在警隊裡練的都用在了自己人身上是嗎!
你究竟是想幫她,還是想害她?!你知不知道你們兩個這麼一跑,就是教科書一般的越描越黑,啊?!
既然你那麼能耐,幹嘛還讓那個車主主動報警找車?幹嘛現在還跑回來?負荊請罪嗎?
你就料定了我們不會公開通緝你們兩個是不是?」
景良辰將景澄一路拖到一樓走廊最裡面一間平時不太常用的會議室里,反身關上了門並落下鎖。
「你把她藏哪兒了?馬上說出來,我帶人去接她到市局,一切就都還有轉圜餘地。
趙隊使出渾身解數把這案子從底下分局給提了上來,這會兒正在樓上跟局長匯報情況,你爸是什麼脾氣你應該最清楚的吧,他把你直接關起來或者一腳踹死我都不會覺得稀奇。
還有倪澈,倪家對她什麼態度你也想像得到吧,現在倪焰死了,如果讓倪家人先一步找到她,她會比倪焰死得痛苦一百倍!」
景良辰磨破了嘴皮子,把剛剛站在平台上想得到的威逼利誘各色說辭統統一股腦倒了出來,他不能看著他哥就這樣把自己在刀山火海里出生入死拼出來的一切甩手葬送。
「景澄,我跟你保證,我在看守所有的是說得上話的朋友,就算倪澈的事情弄清楚之前她得暫時在那邊委屈一下,我也保證不會有任何人為難她,全部都可以是最好最寬鬆的條件。」
「人不是倪澈殺的,她不是畏罪潛逃,我不會讓她被人關進那種地方的。」景澄的語氣有些虛弱卻不容辯駁,他緊緊按著下腹倚靠在會議室的白牆上,指腹隔著厚厚的衣料沾染到一片濡濕。
「我也沒想逃,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現在就回來給你們一個交代。
我會把事情查清楚,把清白還給她,然後正大光明地把她接回來。」
「正大光明?」景良辰怒極反笑,「我可以告訴你,技偵初步的指紋比對結果已經出來了,現場除了倪焰和倪澈,並沒有發現第三個嫌疑人的指紋。
還有,注射藥物的針管和針頭已經在別墅後面的草坪里找到了,上面清楚地留著倪澈的指紋。
而屍體和針劑里殘留的藥物也檢測確定了,布比卡因,一種臨床上十分常見的局部麻醉藥劑,一旦過量注入血管就會引起心肌毒性,必死無疑。
景澄,你心裡清楚的,倪焰想你死,她又是那種為了保護你沒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出來的人,你問問自己的心,你就真的從心裡相信她是清白的嗎?她大過節的在倪焰家周圍堵了他三天,你覺得她是去做什麼的,跟他再續兄妹情誼嗎?」
「她說不是,我就相信她。」景澄臉色虛白,後腦抵在牆壁上,用力地閉上了眼睛。「你們也別白費力氣了,在證明她清白之前,沒有人能找到她。」
景良辰剛想說什麼,忽然聽見會議室的門鎖被用力從外面壓了幾下,隨即傳來鑰匙互相碰撞的嘩啦輕響和開鎖聲。
他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大門被猛地推開,程局抬手轟小雞兒一般一把將景良辰扒拉到旁邊,大步上前,抬起一腳照著景澄的胸口狠狠踹了下去。
跟在他身後的趙隊趕忙撲身上前拉住程局的胳膊,但還是晚了一步。
景澄被踹得仰身向後飛去,撞得兩旁碼放整齊的金屬支架座椅叮里咣當翻倒一片。
他落地的一瞬,後背重重砸在椅子翻起的腳輪上,脊骨和肋骨霎時傳來一陣恍若折斷了的劇痛,加之刀傷深處內臟撕裂般的痛楚,幾乎疼得他失去意識。
景良辰嚇瘋了,踩著桌子椅子跳進支楞巴翹的座椅堆里,架著景澄的胳膊想將他扶起來,這才看見他一直按在傷處的手上滿是鮮血,藏藍衣襟上已經暈染了比巴掌還大的一片暗色。
「別別別,他身上有重傷,禁不起這個。」趙亮也跨著椅子跳過來,跟景良辰一邊一個將景澄托架起來,「這這這,傷口是不是裂開了,趕緊叫個車去醫院處理下,良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