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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19:59 作者: 瀾問
    「當然沒有那麼無私,我是來辦私事的。」電梯叮咚一響,倪澈邁進四樓婦產科的走廊,朝著護士站走去,朱暉托著下巴跟在後面,「你有啦?」

    「嗯?」倪澈沒有回答,客套地沖值班護士微笑,「麻煩幫我查一下前些天住在402的那位十九歲女患者,術後回訪,我需要記下她的聯繫方式。」

    小護士見是本院的醫生毫不懷疑地將聯繫電話寫給了她,朱暉捏著倪澈的胳膊陰惻惻問道,「這個病人不是你的,快說,什麼企圖?她就是電話里那個小三兒?」

    朱暉被自己臆想出來的重口味給震驚了,402那姑娘什麼情況她大概聽了好幾耳朵,可實在無法將殘酷現實同景澄那種板正端肅的君子面孔聯繫起來,甚至覺得如果真相當真這般,吃了虧的更像是景澄才對。

    「還有,你讓我幫你弄魯米諾做什麼?殺了人清理現場?」

    倪澈腳步不停,半個字也沒有打算解釋的意思。她飛快地走出住院樓,照著便箋上的電話撥了過去,「餵?葛小菁是嗎,我跟你打聽一個人……」

    她坐進自己那輛黑色S/mart里,執筆飛快地在筆記本上寫了幾處地址,電話那頭小女孩義憤填膺地飆出一串髒話,還不忘給她打氣,加油啊小姐姐,對那個渣男千萬不要客氣,我與你同在,為了千萬同胞姐妹勇敢前進!

    倪澈:「……」

    希爾公館,清庭樂,唐宮……聽上去沒一個像正經地方的,還有一處位於西北五環附近的獨棟別墅區,那裡大概是倪焰的私產之一,沒事兒帶個把姑娘回家的那種行宮,或許他並不常去。

    倪澈照著這裡設置了導航,發動車子。運氣這種東西,總是要碰一下的。

    ☆、尾篇(05)

    十月四日,早上六點,武總

    護士長將血壓計從景澄手臂上撤下,又看了看體溫計的讀數,溫和又無奈地笑了笑,「一切正常,真的決定今天就出院嗎?那麼深的傷口才養了一個星期,我們這裡可是有很多姑娘會捨不得的哦。」

    「趙主任已經答應過了,一切正常就放我出院。」景澄好像怕人反悔似的強調,「我回去一定好好養著,這裡實在待不住。」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滕青提著保溫桶走進來,謙和又熟絡地跟護士長打招呼。

    「小女朋友天天來陪著還待不住,」護士長揶揄道,「不耽誤你們倆餵早飯啦,早日康復。」

    景澄看著滕青在一旁慢條斯理地盛粥,心裡莫名急躁,又掃了兩眼手機。

    昨晚睡前他發了簡訊給倪澈,直到今早上她都沒回復,這會兒也說不準她醒了沒,打電話又怕擾了她的好覺,躑躅了一陣還是沒忍住,又發了條簡訊過去:我今天就回家。

    「等會兒就回了,不用吃了吧。」景澄接了滕青端來的粥碗,提著勺子攪了攪,「說好七點過來的,這會兒還沒個人影,景良辰到底還能不能辦兩樣靠譜的事兒了!」

    滕青咋舌,說好七點,這連六點半都沒到呢,不見人影究竟哪裡不正常?「就算今天回家也得吃早飯,你就這麼著急見你的倪澈麼,要是七點鐘他不來我就送你回家總可以吧。快點吃,不然我真要餵你了----」

    「……」景澄坐在床邊往嘴裡扒拉粥,一碗粥幾下就見了底,「我飽了。」

    滕青接過碗,噹啷扣回保溫桶里,「那就給你留一半肚子回去吃你的燭光早餐好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這幾天謝謝你……」滕青這幾天所向披靡地往醫院跑,攔都攔不住,的確讓他挺尷尬的,尤其最初他傷重那兩天,幾乎是任她擺布。可人家一不要承諾二不求回報的,他如果主動撇清反倒顯得不近人情。

    好在這種尷尬並沒有持續太久,不靠譜的景良辰終於靠譜地適時殺了進來,面色凝重,印堂發黑,氣急敗壞得活像被掃把星附了體。

    景澄盯著他看了幾秒鐘,將指揮他收拾東西的念頭勉強壓了下去,轉口道,「局裡出事了?」

    「不是局裡----」景良辰舔了下嘴唇,目光兜了一圈才落回景澄的臉上,「倪焰死了,在他名下的一處別墅里,一小時前接到的報警,報警的人是……倪澈。」

    景澄的臉上霎時出現了難以置信的表情,隨即是驚疑、擔憂。凌晨,倪澈怎麼可能出現在倪焰家裡,她在那是自願還是被迫,有沒有人傷害她……

    「她人現在在哪兒?」

    「分局出的警,人還在現場,趙隊已經帶著人過去了,我也馬上過去,你先不要出院了,留在這兒等我消息。」

    「你們是不是已經把她當作嫌疑人了?」景澄一把拉住景良辰的手腕,「帶我過去,如果她真的有嫌疑,那也應該是我親自去抓她。」

    一刻鐘後,景澄和景良辰並肩坐在警笛嗚鳴的警車後排座椅里,景澄換好了一身制服,深色挺括的布料愈加襯得他臉色白皙,帶著一種大病初癒孱弱的柔美,他緊繃的表情仿佛最薄透的瓷器般一碰即碎。

    一路上景良辰接了幾通電話,身邊的景澄卻一言不發,指尖深蜷在掌心裡,任誰也猜不出他看似沉靜的外表下究竟掩蓋著怎樣的驚濤駭浪。

    「法醫初步判斷死亡原因是經由頸動脈被注射了某種帶有麻痹作用的過量藥劑,引起了心臟驟停導致猝死,死亡時間在凌晨一點到兩點之間。

    現場沒有明顯的破壞和搏鬥痕跡,門窗鎖完好,指紋和腳印已經提取完畢帶回局裡進行比對。

    那片小區為保護住戶隱私僅在關鍵公共區域安裝了攝像頭,住宅近身和內部的監控都是住戶自己安裝和維護的,不幸的是,倪焰家裡的監控設備剛好在案發前被破壞了。

    還有,交警和小區公共區域的監控視頻顯示最近三天倪澈的車子曾經多次出現在案發現場附近,她又是第一個報案的目擊者,的確……很難排除嫌疑。」

    很難排除嫌疑,這是委婉的說法,景澄心裡清楚,確切說是倪澈有重大作案嫌疑。「帶有麻痹作用的藥劑……具體是什麼?」

    「這個鑑證科還需要進一步檢驗才能確定,但願不是手術時經常用來麻醉病人的那些。」

    景澄深吸了一口氣,他擔心的正是這個,如果致命藥物是倪澈工作中能夠輕易接觸到的麻醉劑,那就對她更加不利了。

    絢爛的東升朝陽里,警車緩緩駛入一片紅楓掩映的別致園林,一幢幢歐式風格的奶白色獨棟建築錯落地分布在林間溪畔,雅致、聖潔,讓人很難想像在這樣美麗的風景中會發生什麼血腥而隱秘的事件。

    景澄下了車,默然倚在門邊定神站了一會兒,似乎在平復情緒,緊接著便不顧走動中傷口處隱隱傳來的牽扯疼痛,疾步跨上台階,走進不遠處敞開的雕花對開大門裡。

    百餘平米的大廳中,尚有散在各處搜證拍照的警局同僚,有的看見他走進來微微錯愕,連招呼也忘了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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