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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19:59 作者: 瀾問
景澄這句對白實在太過日常,像是一下子就抹平了彼此間所有的愛恨痴怨、跌宕起伏,直接進入到人間煙火般的相親相愛階段,幾乎讓倪澈產生了一種生活本該如此的錯覺。於是她也醋意全無地回了句,「哦,已經打到車了,馬上回來。」
從人民醫院打車回北陸營,不堵車的話也就二十幾分鐘的路程。
景澄調好湯汁,將配菜也一一過水焯好,便下樓去大路上迎她。這片住宅內部路不好走,很多計程車司機不願開進來,其實就算人走進來也挺費勁,尤其是那條年久失修的坑窪路。
他一邊獨自走在只一輪明月為伴的夜色里,一邊盤算著如何將倪澈永久性誆到他家裡去住。
要不就領證吧,那樣名正言順,不過得先求婚,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答應,好歹試一下,要先去買個鑽戒。
想起鑽戒,景澄又想到她說給自己買了襯衫就破產了,可這兩天也沒收到給她那張信用卡的帳單,眼看月底就要付下一季度的房租了,她還是見外地不跟自己提錢……這麼一想,又覺得自己求婚的結果可能十分渺茫。
這麼胡亂想著,景澄就已經走到了那條暗路的中段,一陣疾風吹過,月亮被浮雲遮住大半邊,原本皎潔的清輝也蒙上了一層紗翳。
路邊的一幢樓下轉出兩個人影,看身材是青年人,都穿著暗色的運動衫,戴著鴨舌帽,其中那個沒戴口罩的還將帽檐拉得極低,悶頭疾走。
起初景澄以為他倆是一起的,可轉上這條路,戴口罩的那一位便故意放慢了腳步似的落在後面,另一個幾步便超過景澄走在了他身前。
從警多年的訓練和經驗讓景澄登時提高了警惕,這明顯對他形成了一個前後夾擊的陣勢,如果對方手裡再有兇器,局面顯然對他極為不利。
倪澈可能隨時會回來,景澄此刻從未如此期待過自己突發了嚴重的被害妄想症,花好月圓的一個中秋夜實在不適合跟人動手。
景澄不動聲色地加快腳步,緊盯前人的同時,耳朵留意著身後的腳步聲。
果然,身後腳步輕快急促地跟了上來,一縷微風裹著淡甜的刺鼻氣味如蛇信般隨頰邊一道黑影掠過右肩探出頭來。
景澄無比迅疾地回手扣住對方手腕,緊接著跨步屈膝,雙臂同時發力,將身後那人一個過肩摔掄了起來摜到身前。
身軀與土石地面碰撞發出一聲悶響,同時那人也隱忍地發出一聲悶哼,手中一塊白布滾落,隨風帶出更為濃郁的氣味。
是乙/醚,景澄下意識屏住呼吸,隨即判斷這東西在空氣中會很快揮發,自己吸入的劑量應當不足為懼。
圖窮匕見,此時原本走在前面的人也毫無顧忌地回身進攻,一道明晃晃的匕首朝景澄刺過來,取的並不是頸部心窩這種致命部位,而是直取面門,迫對方躲避,景澄扭身閃過。
剛剛被他摜倒在地的那位並沒急著起身參戰,而是極其靈巧地就地橫掃一腿,將躲閃中重心移動過快的景澄直接絆倒在地。
景澄此刻身上還穿著赴宴的那身西裝,捆綁似的修身導致搏擊中十分不靈便,想脫也來不及,只能硬著頭皮閃避。
他借勢滾到一邊迅速站起身,面前一健碩一削瘦的兩個兇徒已經一左一右地阻了他的退路,身後便是一堵兩人來高的磚牆,上頭繞著破破爛爛的鐵絲。
「有人想見你,跟我們走一趟。」大概是怕被他看清臉,剛那個沒戴口罩的持刀男此時也已經用口罩遮住了臉。
景澄心想這不是來要他命的,如果是要命,再粗暴一點兒也許就目的達成了,當真不必又是迷/藥又是遮臉的。
「誰想見我,讓他自己來。」他抬手蹭了下剛剛摔倒時臉頰粘上的沙粒,又順手將西裝的鈕扣解開來。
心道這兩個人可是真長眼睛,綁架居然綁到警察頭上來了,他那鐵面佛似的老爸要是接到綁匪電話,大概會立即準備兩梭子9毫米銅頭鋼芯的槍子兒給他當贖金。
那兩人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地認定兵不血刃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於是頗有默契地齊齊攻上來。
景澄飛起一腳踹向右邊那位的胸口,同時左臂格擋,右手徑直抓向左邊那位的咽喉,只要控制住一個人他便可以扭轉局面。
顯然左邊這位只會背後拍藥的戰力要稍弱一些,景澄極其勁力的手指已經在他喉間猝然收緊,而被他踹了一腳的那位卻旋身卸去不少力道,劈手將刀刃朝景澄的胳膊落下來。
景澄不得不放棄鎖喉,抽手閃躲。
拍藥男被他那一招嚇了一跳,撫著差點兒被捏斷的脖子後退了兩步。
持刀男卻攻勢不減,抽刀再次上前。
幾番纏鬥幾乎只在他倆之間進行,背後的磚牆被划過的利刃砍得紅土撲簌簌飛落,拍藥男兀自按著那一摔險些震裂的脊骨,幾乎淪為找不到上場機會的觀眾。
時間拖得越久對兩人越不利,這條路僻靜是沒錯,但不代表全無人煙,萬一有人路過,即便嗷地嚇跑了八成也會偷偷打電話報警,若是再有個俠骨柔腸的出來管閒事兒就更麻煩。
持刀男也不顧會不會傷到對方了,只要帶回去是個喘氣兒的就算完成任務,於是刀鋒旋轉,進攻一次次狠辣起來。
景澄沒有呼救的確是出於保護人民群眾的目的,尤其是那個習慣於為他見義勇為的人民群眾,他心下只有一個念頭,他必須趕快結束戰鬥,倪澈千萬不要走這條路回家。
持刀男一個力壓千鈞的下劈,景澄抬肘格住對方小臂,閃身一帶,刀刃在磚牆上擦出一串火花,磚灰的土腥味隨著飛沫竄入呼吸,嗆得人肺內憋悶。
此時他也顧不上呼吸質量,快速轉了個身位將持刀男從背後拍到了牆上,屈膝緊抵對方的腰窩,抓住他的右腕狠狠往牆上一撞,再撞。
持刀男被撞得手臂酸麻,刀子脫手飛出,噹啷掉在腳邊。暴怒之下,他緊身運動衫袖管里的肌肉賁張,左肘猛地後擊。
受過訓練的人這一擊足以折斷肋骨,景澄餘光瞥見拍藥男躬身撿起了匕首,閃躲肘擊的同時,他旋身飛起一腿,足跟狠狠落在了對方的側頰。
咔啦一聲輕響,拍藥男登時下頜脫臼,口罩飛落,一口血沫裹著兩顆白牙飛出門戶大開的嘴巴,連那聲慘叫都被鮮血哽在了喉嚨里。
從前無論是在警校還是在武警部隊隨軍訓練,景澄都算靈活兇悍的,但實戰中雙拳難敵四手也是鐵律,畢竟大家都不是武俠小說里的絕世高手。
就這一個旋踢的工夫,持刀男已經扭轉劣勢從他身後靠近,鐵鉗一般的手臂從背後扼住景澄的脖頸。只要時間足夠長,這種持續的缺氧會逐漸令他陷入昏迷甚至窒息死亡。
景澄抓住對方的手臂腰腹用力,企圖讓持刀男也享受一把無差別待遇的過肩摔,但也許是以一敵二的巨大體力消耗,也許是稀薄氧氣導致的麻痹無力,他這一摔未能成行,身後巨大的陰影紋絲不動釋放致命威脅。
情急之下,景澄奮力屈膝蹬地,整個人突然向後彈去,帶著持刀男一併朝背後的磚牆拍去。他尚有一個不太情願的肉墊做緩衝,而持刀男卻是直接與牆壁親密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