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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19:59 作者: 瀾問
「沒問題,景老師,這個就是鎖定的範圍嗎?」
「謹慎起見,我還要再確認下,防止對方拋魚餌轉移注意力,讓他們先留意布控排查,後面的結果我們隨時報告。」
辦公室門板被扣響,景澄回頭,見程局已經站在他身後。
父親拍在肩上的巴掌永遠都是那麼孔武有力,「一起走吧,時間差不多了,讓人家等不太好。」
「配槍的事情,謝謝你。」父子倆轉入走廊,景澄的語氣難得有些低眉順眼。
在癮君子街頭髮狂、毒販襲警一案中,那段倪澈持警槍企圖見義勇為的視頻最終還是被程局利用職務之便給壓下去了,雖然後面那樁劫案他不顧倪澈死活下令強突,但理論和實踐都證明程局的決定是正確的。
「Hn,」程光毅不辨喜怒地一哼,「崇仲笙家的這個小丫頭可是很不一般呢,她要是走了別的路,興許比她那些個哥哥都難對付。」
他也難得慈父般地瞥了身旁的傻兒子一眼,「你覺得自己足夠了解她嗎,關於她那個在蒲白河裡化了龍莫名消失的哥哥倪浚,她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
景澄抬眼看向父親冷峻的神情,「我相信她,不管她說不說,說什麼,我都相信。」
☆、尾篇(01)
相信她,都相信?
程光毅轉回視線,頗有些無奈和慨嘆地哼笑了一聲,好像一位父親聽見自己幼兒園大班的兒子篤定地告訴自己他們班王小美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女孩子,他長大了一定要娶王小美做老婆一樣,背後的大道理從嗓子眼一路排隊排到直腸,卻又實在覺得無話可說,或者說了也是白說,還不如集體向後轉從另一頭排出去舒心。
「都說兒子像媽,你跟你媽還真挺像的,當年我出去執行任務,說走就走,一走就是幾天幾個月,跟她說期間不能寫信打電話聯繫,她就什麼都不問,我說什麼就是什麼。」程局的這句憶往昔,情懷還是頗有些自豪的。
「那你騙過她嗎?」景澄一轉頭,瞥見父親鬢邊的幾絲銀髮,心中一顫。
像程光毅這種戎馬倥傯大半輩子的人,即便脫下警服穿著便裝也是滿身鎧甲的冷硬,從小到大父親跟他講道理的方式永遠都只有一種----能動手的絕不廢話。今天他和風細雨說的這些已然是超綱了,難道真的是因為年齡大了?戰神遲暮,難免令人唏噓。
「騙肯定是騙過,」程局坦白得十分大言不慚,還不忘拉所有人一起下水,「這世上結過婚的男人百分百都跟老婆撒過謊,沒什麼稀奇。」
「不過我騙她都是因為不想讓她擔心,好像她生你難產的那次,我沒趕回去,其實是我受了傷,」程光毅舉起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後腦勺,「五樓掉下來摔了一下,於了一塊血,睡了三四天才醒,這輩子再沒睡過那麼安穩的覺,一覺醒來就升級當爹了!」
程光毅鮮有地做了個嘴角上揚眉飛色舞的表情,揮手朝著比自己高出半頭的兒子肩頭一攬,「你小子也算是老子的福星了,來這世間第一嗓子就把你爹我從鬼門關給吆喝回來了。」
雖然他把這事兒講得好像『波棱蓋子卡禿露皮了』一樣稀鬆平常,還是驚得景澄睜大了眼睛,畢竟摔個膝蓋是不用逛鬼門關這麼繞路的。
問題是他後來也沒跟這娘倆交代過真相啊,或許這一樁遺憾還會被景孝珍當成把柄挑關鍵時刻念叨一輩子,每次他都還得配合地內疚一番。
還有他爹對他那些個手段,真的是在對待福星嗎?景澄感覺自己的人生觀都震了幾震才勉強歸位。
「你也是而立之年了,我也不好再拿小時候那一套壓你。」程局負著手,「關於倪澈這個小丫頭,但願你不是抱著補償的念頭跟她交往。
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你是我的兒子自然錯不了,她呢,給我這個公安局局長做兒媳婦,起碼要做到遵紀守法。我這個要求不算高吧?
你的普法宣傳力度得加強一些,今後舉槍、撞車這類的事情還是儘量不要幹了吧。」
景澄:「……」
「哦對了,你對以後的工作有什麼打算麼?這次我到部里匯報工作,邵局還特意跟我提到你,他們刑偵局想物色專業和技術都過硬的年輕人,去那邊的話,兩三年上個正處應該沒什麼問題,倒是好過在這被我耽誤著。上面也安全些,你有意的話我總能說得上話。」
「我立了功想上的話一樣能上。」景澄幫父親打開車門,「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我在市局挺習慣的,你和阿辰都在這兒,我喜歡在一線待著。」
「行啊!」程局欣慰地繫上安全帶,晃著腦袋鬆了松肩頸,「先回家換衣服吧,這個滕青的爸媽就好講究些什麼西方禮儀,我連當新郎官那天都是穿的警服,也不知道那身西裝還穿不穿得上了。」
***
倪澈沒想到這一台緊急手術一上就是小十個鐘頭,幸好中午在景家填了一肚子的生猛海鮮,扛到這會兒優質蛋白的能量猶未耗盡,倪澈感覺自己還有撐得下一次深夜查崗的精神力。
她一開機便是兜頭一大堆的語音信箱和未讀消息,好在崇安和景澄兩邊她都提前打過了招呼,詢問和催促之餘還不至擔心到報警。
患者家屬跟副院長掛著點兒幾杆子遠的親戚,對於大過節的招這麼多醫生護士來加班加點表示千般歉意和萬般感謝,於是張羅著要請大伙兒去附近最有名的館子吃飯。他顯然不明白眼下這幫人最迫切的需求就是立即回家睡覺,再生陣亡的腦細胞。
一邊熱情邀約,一邊禮貌推據,彼此又是一番拉扯才作罷。
期間,倪澈局外人似的躲在一旁給崇安回電話,那邊一家三口等不到她早就帶著孩子該吃吃該玩玩去了,崇安趁機又非議了一下她這比賣白/粉還操心的工作,囑她早點回去休息。
倪澈換了衣服,一邊往樓下走,一邊隨手查看未讀的消息。只有一條是景澄發過來的,「我在你家等你,有澄記烏龍麵做宵夜。」
倪澈莞爾,又繼續翻看其它的。
瞿美景發了張偷拍景澄的照片給她,畫中人一身簡約的黑西裝,胸口露出雪白襯衫和一小段衣領,領口最上面的兩顆鈕扣沒有系,於端肅中顯出幾分隨意。
景澄正抬手打開車門,身體微微前傾,柔軟的劉海被風吹到額角,還有條深紫色的領結被他委委屈屈捏在手裡。
下面一句附言是:想不想嫁!
倪澈眼睛裡毫不掩飾地泛著花痴,心裡卻道,不就是赴個宴麼,又不是去結婚,打扮得孔雀開屏似的給誰看。這一腹誹,原本想馬上回過去的電話也就耽擱住了,非得憋著一股不禁推敲的小氣性回去當面跟他掰扯掰扯。
可這時,景澄的電話就跟長了眼睛似的撥了過來,倪澈並不知道她化身在景澄電腦顯示器上的那個小紅點兒已然差之毫厘地挪出了住院樓。
「我在你家裡,快回來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