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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19:59 作者: 瀾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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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肚子不舒服嗎?」瞿美景看著倪澈發白的臉色有點兒擔心,「幸好來的私立醫院,不用等太久。那邊有休息區,你去坐一會兒,我去買杯熱飲給你。」
「沒事,是老朋友來了。」她將掌心壓在小腹上,忍著身體裡翻攪撕扯的鈍痛。
雖然她的老朋友經常拜訪得沒什麼規律,但痛經倒是極少發生,也許是昨晚受了驚嚇緊張過度導致的。倪澈現在沒什麼心思去逛街,只想早點拿了檢查結果回家睡覺。
瞿美景小心翼翼地端來一杯熱可可,「來來,補充點兒糖分,反正你那麼瘦也不怕發胖。」
倪澈勉強啜了幾口,腕上的呼叫器發出嘀嘀的提示音,隨即有小護士過來引著兩人到醫生那裡聽結果。
中年女醫生態度和藹,看了眼患者信息道,「既然我們是同行,那我就撿要緊的說了,總體來看您的身體沒什麼問題,聽力異常也是暫時的,休息兩天就可以恢復。不過,根據您的血液檢查結果來看,您很可能還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數據上顯示應該也是早孕初期。」
瞿美景一聲低呼抬手掩住了嘴,又驚又喜地看向倪澈。
倪澈趕忙搖搖頭,「不可能的,我今天剛剛來了catamenia,hcg升高有很多原因的,是不是你們搞錯了?」
女醫生略感遺憾地笑笑,「也不排除這種可能性,不過我的專業就是婦科,結合B超檢查的結果,我還是比較相信自己的判斷。當然,孕早期的胚胎極不穩定,而且你剛剛還接受了X射線檢查,所以如果這個胎兒自然選擇掉了也不是一件壞事情。建議您注意休息,一周之後再來複查一次,好確定下是否需要後續處置。」
倪澈怔然地走出診室,一路走到醫院大堂,突然頓住腳步,轉過身從一路安靜跟隨的瞿美景手中拿過體檢報告,嘁哩喀喳撕成了渣,隨手丟到旁邊的垃圾桶里。
她抓著瞿美景的手腕把她拉到休息區,推著肩膀按著她坐到沙發上,然後自己在她身邊坐下,拿起小几上備用的鉛筆和便箋紙,刷刷刷畫了一個很像人體器官的圖形。
瞿美景:「???」
她擔憂地看向倪澈,怎麼辦怎麼辦,該不會是受了刺激了吧,雖然一直都不知道那個孩子的存在,但好歹那也是條小生命啊,突然就沒有了,連她這個准准准姑姑都感覺挺難受的。
她的手剛想伸去挎包摸手機打小報告,就被倪澈一把扯了回來,指著那張圖開始科普。
「這個知道是什麼嗎?就是女性的子宮,兩邊這是輸卵管……受精卵進入子宮壁叫做著床……所以,實際上有很大比例的受精卵都是在不知不覺中就流掉了……所以,」她頓了頓,無聲地抽了口氣,「所以,這個胚胎其實……其實跟從沒存在過沒有太大差別。」
她似乎用了很大力氣才說完這段話,連嘴唇都更加蒼白了。
瞿美景的眼角和嘴角都垂了下來,「倪澈姐姐,肯定是因為昨天晚上你受了驚嚇,你別難受,你跟我哥都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要小寶寶的對吧。」
倪澈嗤笑了一下,卻帶著幾分緊繃,「別胡說了。」
她低下頭,將那張紙狠狠揉成一團,「美景,這件事情不要讓景澄知道,他的工作挺危險的,如果帶著情緒辦案對他不好。」
瞿美景觸電似的縮回摸進挎包的手,她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呢,她哥那麼在乎倪澈,要是知道昨晚那撥劫匪害她流掉他倆的小孩,說不定會搞出人命。「倪澈姐姐你放心,我保證不會說一個字的,不然就讓我一輩子做單身狗。」
倪澈笑了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就行了,本來也沒什麼。」
兩人走出醫院到停車場取車,瞿美景舉著手機看知乎,喋喋不休道,「……你還是要注意休息,要補充營養,最好休息兩星期再去上班,儘量不要沾冷水,忌食辛辣……」
花壇邊,一個剛剛蹣跚學步的孩子張著雙臂撲到大人腿上,短胖的小手指頭戳進了嘴裡,唇角吊著一條亮晶晶的口水,正瞪著純淨如墨的大眼睛看向倪澈。
她不由得放慢了腳步,目光有些好奇地在那張娃娃臉上停留了一小會兒,隨即意識到什麼似的連忙收回了視線,疾步走過去坐進車裡。
視網膜效應,越是關注什麼,就越容易看到什麼。一個許多年來她從未想過的問題,居然因為一個只存在於體檢報告中區區幾個字便總結完畢的胚胎轟然甦醒,刺痛了她內心從未暴露過的一團柔軟。
「你,還想去逛街嗎?」瞿美景問得小心翼翼。
「我不太舒服,送我回家吧,我想再睡一會兒。」倪澈在手機中打開導航,輸入了一個地址,「這裡,我想回自己家。」
☆、你要多少我有多少(10)
923特大劫持越獄案正如事發當晚機場高速上紛飛的戰火般迅速點燃了全國人民的關注,鯨市公安局徹夜燈火通明,集中突審相關嫌疑人。就連打掃衛生的外聘人員都加班加點,不斷從各個房間清理出一堆堆的加班衍生物,泡麵盒、空煙皮、一次性餐具填滿了黑膠垃圾桶。
這一戰從發現押送車出狀況到最終平安解救全部人質耗時僅兩小時,不可謂打得不漂亮,公安部領導對市局的表現非常滿意,相關發言人在新聞採訪中慷慨陳詞,痛斥破壞社會安定團結的犯罪分子,再塑中國公安鐵血為民的光輝形象。
市民對警察這一職業的敬仰和信任空前高漲,朋友圈裡轉發和點讚相關報導的帖子幾乎霸占了微信三分之一的流量。
但市局刑警們此時真實的形象卻極其灰頭土臉,不分晝夜的突審、搜證、寫報告導致全員荷爾蒙失調,一張張冒著胡茬的臉上泛著疲憊的灰青,角落裡的小會議室時常發現不同姿勢的挺屍,不管熟不熟的兩個或幾個人都有可能自由組合睡到一塊兒。
景澄剛轉進技偵科走廊,便看到景良辰帶著一身山茶花味沐浴露的馨香撲面而來。他幾步開外便興奮過度地朝景澄比了個屈膝射擊的動作,起身後還帥氣地衝著比作槍口的指尖噗嗤一吹,撲過來摟住他哥的脖子。
「哥,太牛了,法醫科的屍檢彈痕分析有結果了,你的那一槍從對方右眼射入,橫貫顱腦,瞬間斃命,後頭狙擊手那兩刀補得太狠了,幸虧我早飯沒吃流食。誒你教教我,手/槍怎麼能在十五米之外射那麼準的,那個距離換了我基本靠蒙。」
「手熟,可以參考下我練琴那幾年。」
景良辰絕望地翻了個白眼,「那我還是接著蒙算了。」
景澄拍了拍他筆挺的制服,「五點回的家還能來這麼早,光顧著開屏了?」
「今天局裡記者多,你看他們那些橫七豎八躺屍的哪個能代表市局形象,就得靠咱們姐妹花了!還真別說,人氣是王道啊,以前樓下煎餅攤兒加個雞蛋還得多收一塊二,今早上加倆蛋,免費!你說那個煎餅西施是不是暗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