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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19:59 作者: 瀾問
    聽她委委屈屈地這麼說,懷揣閃閃發光金子心的童潛同學下意識就覺得應該寬慰一下,「沒那麼嚴重吧,倪澈不是那種一腳踏兩船的人。」

    「對你當然不是啊,可是剛剛那個男的,帥得跟年齡打對摺的基努里維斯似的,還開那麼豪的一輛車……」瞿美景慌忙低下頭從小挎包里翻找手機,「不行,我得問問她那人到底是誰!」

    童潛抬手抽走了瞿美景剛剛掏出來的手機,「你這人打擊別人沒下限的是吧?當初是誰說的,倪澈喜歡你哥十年不變,他倆之間是過命的愛情,這會兒一張帥臉一輛豪車就沒信心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下頜微揚,目光卻是因著占據海拔優勢居高落下,語氣透著風涼,很是凌傲。

    「手機還我!」瞿美景劈手過去搶,還不忘哭啼啼地砸了童潛兩三記繡花小粉拳,「誰要你多管閒事,要你管!」

    「喂!你夠了啊----」童潛覷著周圍不時飄來熱心群眾的審視目光有些心虛,「上次給你莫名其妙鬧了一次我就已經很解釋不清楚了,你這樣別人還以為我真的跟你有什麼呢!」「……喂,你再這樣明天的草原露營我可不去了啊……」

    半個小時後,瞿美景站在景澄面前十分含蓄地告了倪澈一狀,覷著他一臉不知是裝出來的還是裝出來的雲淡風輕憋出了一身的太監急。

    「這可是我撞見的第二個送她大捧玫瑰的男人了,你好像連一根草都沒送過吧,就知道動手銬銬人,對女生不能那麼粗魯的懂不懂……要是你不好意思問的話,我打給她!」

    「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景澄毫不領情地揮手趕人,轉身上了自己的車,嘭地一聲關上門。

    緊接著關門聲又是一聲以卵擊石的輕響,瞿美景跺了跺被車門撞麻的腳趾,心疼地蹲下來查看自己磕破了皮兒的小羊皮包頭涼鞋。

    路虎車的前窗緩緩落下,景澄伸出一隻手在瞿美景的頭上敲了敲,「她上那輛車沒有被脅迫吧?」

    原本以為等到一個遲來安慰的瞿美景感到一潑熱油澆上了心頭火,「自作多情吧你!我看她很開心呢!」

    景澄的手懸在半空頓了下,「快回家吧,我賠你一雙新鞋。」

    「這還差不多!我和倪澈穿同一碼,讓她幫我試穿就行。」

    落日西沉,周圍的一切都被朦朧成昏黃一團,仿佛一段撕扯不清的舊思緒將人緊緊縛住。路虎車極佳的封閉隔音性能將城市喧囂阻在方寸之外,讓人有如置身於蠻荒孤島。

    景澄手裡握著那隻七年來被他捂在掌心中無數次的藥盒,深黑的眸光中映著手機屏上那簇如燭火般閃動的紅點,仿若他生命里最微弱的一點亮色和搏動。

    嗑啦一聲脆響,少量的藥液滲入他微涼的指縫,景澄驀然垂下頭看向那隻已然開裂的藥盒,他並沒有多用力地去抓住它,它卻仍舊猝不及防地碎裂了,塑料的材質有它天然固有的壽命,無論多小心去守護,它也就只能陪他這麼久了。

    此時,幽暗車內一波波漾開的淡紅光暈驟熄,被卡在機座上的手機掙扎著發出嗡鳴,柔黑屏幕上等待接通的來電提示赫然亮起,顯示著來電人姓名:CC。

    ***

    「餵?」對方接聽得太快,卻沒說話,聽筒里只余細不可聞的電波音,寂聊地沙沙碎響。倪澈將手機撤下耳邊看向屏幕確認下,才再次放回耳邊,「景澄?」

    「嗯?」雖然只有一個音節,微揚的尾音卻透出明顯的期冀,幾乎讓人聽出了漫長等待終得慰藉的滿足。

    「你說有事情要跟我商量,是什麼事?」倪澈的目光掃過餐檯對面的空位,延展向遠處洗手間的方向,「我在外面處理一些事情,可能會晚點兒回去。」

    Leon的身影轉出銀色門廊,從侍者手中接過雪白毛巾擦了手,徑直朝這邊走過來。

    「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等見了面再跟你說……」

    想把她帶回景家見家人這種事,景澄覺得一定要面對面地跟她商量才行,他需要看清她的每一個表情和反應才能確認她是不是真心愿意跟她回去,是否還有什麼委屈和為難。

    總之一定不是這種時候,一定不是她仍舊對那個Leon心懷某種牽絆,無論是捨不得還是不得已。

    他頓了下,「……倪澈,晚一點,你會回來我這裡嗎?」

    倪澈沒有馬上回答他,就在他卑微的下一句「如果你想直接回家的話,我可以去你家等你。」顫抖出口的前一秒,突然聽見倪澈肯定地答道,「好。」

    就這一個字,好像一隻溫存柔和的手,將他那顆吊了半天的心輕輕托住直接按回了胸腔里。

    「讓我猜猜這個時間還有誰會惦記著你。」Leon的聲音在對面涼涼響起,帶著譏諷,將一個問句念得平鋪直敘,「追這麼緊,是故技重施呢?他沒問過你私底下我有沒有偷偷跟你聯絡過?」

    倪澈在他開口的一瞬按斷了電話,「沒有!所以你一定要撞到他的視線里來絕不是什麼好主意。」

    「你好像已經長在他的眼睛裡了,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離你遠點兒,徹底把你讓給他?我沒那麼容易認輸,倪澈,我們之間的感情不是愛恨隨便就割得斷的。」

    Leon抬手指引侍者將剛剛端上來的一盅海鮮味增湯放到倪澈面前,「如果你捨得我,當初就不會冒死輸那麼多血給我,咱們兩個的命早就拴在一起了,我存在一天,你們兩個就永遠都不可能走到一起。」

    他的聲音輕成了一道風聲,「別自欺欺人了小澈,你在包庇一個逃犯,你也一樣在犯法,你心裡的好警察,他是會站在正義的一邊將我們兩個就地正法,還是會為了你網開一面跟信仰為敵,你想過嗎?」

    倪澈推開湯盅,抬手給自己面前的空杯子裡倒了半杯紅酒,「我跟你過過太久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了,這樣不好嗎,你何必非要逼著我抬頭看路?」

    「因為你還有未來。你可以看著崇新長大成人,娶妻生子,有人喊你姑奶奶;你可以一台台手術一直上到回家每天曬太陽領退休金;你可以接自己的孩子放學等自己的丈夫下班,可以帶著他們每年清明去給我們祭酒獻花……」

    Leon粗糲的指尖擦過倪澈冰涼的臉頰,也掃過她低垂如鴉羽般的濃黑睫毛,「只要不是那個人,那個人,你讓他在你和法律之間選一百次,他也不會選你的。」

    倪澈醉得很快,朦朧之中她聽見Leon對她說了許多話,每一句都像小刀子一樣割開皮肉,再將她丟進油鍋里翻來覆去地炸到外焦里嫩,就像桌上那隻誰都沒動一筷子的松鼠鱖魚。

    餐廳里的歡顏笑語化作如潮的伴奏,清脆的杯盞碰撞之後是入喉的甘澀。頭頂枝蔓交錯的燈光熾白一片,倪浚那張陌生的面孔浮現在眼前。

    這不是我……不是……小澈,小澈你認識我嗎?爸媽和大哥還會認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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