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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19:59 作者: 瀾問
    別跟我說對不起,千萬不要,景澄抬手將拇指按在她唇上,目沉如水地盯著她,「你安全嗎?」

    倪澈被他捂著嘴,只得認真地點了點頭,待他將手鬆開,才輕聲說,「我沒事,我還……有些事情要跟他說,我……」

    她有些解釋不下去了,Leon剛剛的話她一定要問清楚,可此時景澄的表情里明明溢滿了苦楚,像是等著她的某一句判詞隨時將自己劈成兩半。

    本來因為Leon的意外出現,倪澈已經做好了爽約的準備,這會兒偏偏她又狠不下心來。想了想,她問,「票呢?」

    景澄愣了一下,倪澈沒理會他的神遊,直接動手朝他長褲的口袋摸進去,一邊,然後是另外一邊,抽出兩張門票,沿著壓縫利落地一撕為二,將其中一張塞回景澄的口袋,「你先進去,等我。」

    聽到這句,景澄仿佛如蒙大赦,只是那層擔憂分毫未減,他抬頭朝前方的瑪莎拉蒂看了一眼。

    倪澈腳步一移,將他整個人擋在身前,「真的有非說不可的事情,等我。」

    景澄壓著沒喘勻的那口氣點了點頭,「半個小時,如果你還不能脫身,我會全城通緝他。」

    聽到「通緝」兩個字,倪澈緊張地低頭看了眼時間,轉身就要走,又被景澄一把拉住,他抿了抿唇,沒說什麼,這才放開手。

    幾乎是車門關合的一瞬,瑪莎拉蒂子彈一般彈射出去,在街角轉了個彎徹底消失在景澄的視野里。他退後幾步靠在樹上,雙腿灌鉛般沉重。

    ***

    「是倪焰嗎?他要對景澄做什麼?」倪澈盯著Leon雕塑般的一張臉,心急如焚。

    「你捨不得?」Leon面色陰鬱,「他不是要做什麼,而是已經做了……你們倆還真像,都不怕死!還有心思帶你去聽音樂會,他沒告訴你昨晚有狙擊手在他回家的路上朝他的腦袋轟了一槍嗎?十環!」

    Leon抬手做了個擊斃的姿勢。

    倪澈看向他的雙眸寫滿了難以置信。

    「不信?」Leon切齒一笑,「要不是那個王八蛋開的是防彈車,遺容大概不會太好看----」

    「呃----」倪澈一聲痛呼,猛地揮拳打在Leon的肩膀上,「你們到底要怎樣?錯的人不是他!不是他!帶我去找倪焰!我要問問他到底想怎樣!」

    Leon蘊怒,隨意將車往路邊一停,反手握住倪澈的手腕,「想死嗎你?啊?!他有防彈車,還有你這個人盾,你有什麼?七年前大哥那一槍就該打死你!」

    他握得極用力,指頭似乎要勒緊倪澈細弱的手腕里。

    「Leon,別讓我知道這件事情跟你有關,否則你一定會後悔的……」

    Leon冷嗤,「我?後悔?我後悔什麼?就算你再幫那個混蛋擋一槍死了,我也不會後悔!你活該!」

    他扯著倪澈的胳膊用力一推,將她整個人摜在了車門上。

    倪澈推開車門跑出去,直跑得兩腿酸軟,上氣不接下氣才不得不停下來。她捂著胸口緩緩蹲下身,從背包里摸出藥盒,大力將噴霧壓進口腔,一時間被嗆得涕淚橫流。

    緩了一會兒,她才站起身,四顧一片茫然,這是哪兒?北在哪兒?景澄在哪兒?

    倪澈再沒耽誤時間,趕忙叫了輛出租,直奔華夏音樂廳。距離音樂會開始僅剩五分鐘,倪澈揣著兩片操勞過度的肺葉跑上台階,穿過大廳。

    入場通道已經行人寥落,只有景澄一個孤單的身影倚在大理石廊柱上,靜默得仿佛要和柱身融為一體。

    聽見倪澈奔跑而來的腳步聲,他睫毛一顫,篤地站直身體轉頭看過來。

    倪澈好像一道橫空刮過的勁風,咚地一聲撞進景澄懷裡,將他緊緊摟住。

    正廳中驟然響起磅礴激昂的開篇序曲《歡樂頌》,門前幾位正打算收攤的檢票人員被眼前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耳朵里日日浸染陽春白雪的高雅旋律,突然眼睛裡鑽進一幕八點檔還真有些不太習慣。

    其中一個比較實誠的小伙子及時拋來一問,「那個,我們要關門了,二位進是不進?」

    景澄眼眶微紅,緊緊握著倪澈的手緩步走進音樂廳。

    兩人找到位置坐下,景澄側過頭低聲問,「你不舒服嗎?」他聞到了她身上似有若無的藥水味道。

    「見到你就舒服多了。」

    景澄手裡一緊,拖著她的手送到唇邊,正待吻下去,瞥見了她手腕上那一圈泛紅的指痕。他轉眸盯著她看,「這絕對是最後一次。」

    倪澈若無其事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擠出一抹慧黠的笑,「男人嘛,被甩的時候總是很難保持淡定。」

    音樂會結束,兩人裹夾在人群中往外走,倪澈一直側著頭盯著景澄看,看得他有些心猿意馬,「怎麼了?」

    「沒什麼,帶我去趟泰和宮。」

    景澄挑眉,「難道現在不是應該先祭你的五臟廟?泰和宮的神仙都下班了,這會兒你要去拜誰?」

    大抵除了影視劇里香港的警察喜歡拜關公,內地的警察可都是無神論者,沒幾個燒香拜佛的。

    可倪家不同,黑道走多了難免遇到鬼,他們做的事情也大多依賴運氣,所以倪澈從小就跟著父母哥哥出入佛堂寺廟,對祈福許願並不陌生。

    她接受的又是馬克思主義思想教育,腦子在學校里被從小洗到大,對神神鬼鬼的東西並不多上心,只當做是一種精神寄託,直到倪家出事之前她隨母親倪希儀去泰和宮許願,對著三丈高的佛像,祈求神明保佑景澄一世平安、遇難成祥。

    然後,他就真的如她所願,遇難成祥了,倪澈將功勞統統歸給了泰和宮的這尊聖佛,於是心有不安之時還是想再去拜一拜。

    「我媽說過,拜佛之前不可飽食,那樣算是對佛祖的不敬。等拜完了,我們再去吃東西。」

    景澄只覺得她這一時興起有點兒蹊蹺,不過也沒多想,帶著她過去取車。

    倪澈深深看了眼那輛黑色速騰,果然沒開原來的車,是車子中彈送修了?她儘量裝作若無其事,景澄也沒多解釋。

    她站在駕駛位一側,轉頭跟景澄說,「我來開車吧。」

    景澄一怔,走過去掀開副駕的車門等她坐進去,「下次吧。」

    「你在美國常開車?」景澄發動車子駛入環城路,「如果不超速、不亂撞的話,開得不錯。」

    「你教我的事情,我都做得很好。」倪澈靠在椅背上,視線一直停在他的側臉,挪不開,不想挪開。這個人一定是有毒,而她中毒已深。

    入夜的泰和宮一片靜謐,朱牆碧瓦掩映在深邃的夜色里,只余台階兩旁菩提葉造型的路燈將柔和的白光撒滿一路。

    悠長的九十九級台階,倪澈爬到一半便開始呼吸錯亂,腿軟手抖,景澄笑她,「學霸的體育成績總是不盡人意。」

    「那憑什麼你就是個例外?」倪澈記得當年景澄給她講題時候的那種有條不紊、清晰睿智,實在太迷人了,常常聽得她走了神,只顧盯著他的臉呆呆看著,害他屢次都要返工重新講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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