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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19:59 作者: 瀾問
她想大概景澄已經出院了吧,看他的樣子已經恢復差不多了,最多下次少氣他就是了。
小患者的情況比較簡單,因此手術在十一點剛過就結束了,倪澈送走病人,又在辦公室里籠中困獸似的轉悠了好幾圈,最終找了個合適的理由跑去VIP病區,她要查看下患者術後的意識恢復情況。
責任護士十分不解風情地對她說,「倪醫生你放心吧,我這邊會隨時監控孩子的情況的,有需要第一時間聯繫你,你就別總來回折騰了。」
不折騰怎麼知道景澄到底怎麼樣了呢,她又不好直接問,這邊的護士都訓練有素,關於患者的情況一律閒人免問,問了人家也不會說。
倪澈點點頭,轉身垂頭喪氣地往外走,電梯都下到一層了,她才反應過來錯過了回辦公室的樓層,又莫名其妙地在電梯間晃悠了幾圈,終於忍不了自己呼呼往外冒的傻氣,一扭頭鑽進打開的電梯裡決定回去慢慢反省。
裡面的一位本來正打算往外走,被這冒失的女醫生先搶進門來,不怒反笑。
景澄抬手拉著倪澈的胳膊又將她從電梯裡帶了出來,「這麼巧?」
倪澈錯愕地抬頭,看見是景澄,心裡先是一沉,他怎麼還在這兒,沒出院嗎?
隨即見他穿的根本不是病號服,而是很休閒的一身T恤短褲,而且氣色沒有任何異常,帥得那位開電梯的小妹妹一直偷偷瞄著他看,又略放下心來,「我……正要出去吃午飯。」
景澄點點頭,帶著笑上下打量她一番,「那一起吧,你好像沒帶錢夾。」
倪澈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就這麼下來了,除了手機和一串辦公室的鑰匙之外,什麼都沒拿。隨口扯謊果然是會遭報應的,「我,上去取一下。」
他又不經意地拖著她的手肘將她往外帶了幾步,「不用了,跟我吃飯不需要你付錢,還想吃第一頁那些嗎?」
這人可真討厭,裝得挺大度,一張嘴就扒小腸兒、拆老底兒。
難得找到機會跟她一起吃飯,景澄也沒想真氣她,倆人就近找了家店,景澄按著記憶點了幾個倪澈喜歡吃的菜。
她特別喜歡吃海鮮,但十分不願意摘刺兒剝殼兒,很不巧,這兩件事景澄也不喜歡做,於是就點了無骨的香煎銀雪魚和一品蟹黃堡。
景澄盯著菜單上渾身披甲的皮皮蝦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份兒清蒸的,反正欠她的,給她剝一次殼也沒什麼。
菜上齊,倪澈就不客氣地認真祭起了五臟廟,真的是特別合她胃口,若不是景澄總提醒她再吃些青菜就更美好了。
他剪開皮皮蝦兩邊的硬殼,將蝦肉翻出來遞給她,「你在國外的時候是不是吃不上飯?按照你這種吃法,可不該是現在這個體重。」
「功課比較忙嘛,一天就吃兩頓飯,也經常有一頓的時候……而且我沒什麼時間打工賺錢,當然要省著點兒花,保證不會餓死自己就可以了……」其實她還想裝得憶苦思甜一點兒,可惜面部肌肉不太配合,若隱若現地勾出一抹笑意出來。
倪澈只好偷偷低了下頭將笑場這條遮掩過去,卻看到景澄捏在手裡的皮皮蝦抖了一下,隨即一滴血珠從他拇指上冒了出來。
倪澈迅速地抽出紙巾按在那處被蝦殼刺破的皮膚上,幸好暈血的這位剛剛在發呆,反應過來的時候血色已經被紙巾吸掉了。
「別剝了,我就說吃這個實在太費勁了。」
景澄看了一眼她面前的空盤子,自己這邊堆了一座小山似的蝦殼,沒覺得你吃得有多費勁啊。他隨意將手指上的血抹乾淨,染了鮮紅的紙巾就丟在一邊。
「倪澈指著血跡問他,你現在不暈血了嗎?」
「這麼一點有什麼好暈的?」
「那我昨天擦破的地方還沒這個出血多呢!」倪澈抬手給他展示結痂的手肘。
景澄趕忙敬謝不敏地擺手,「還是不用看了……我暈你的血,不論多少。」
☆、你要多少(01)
我暈你的血,無論多少。
他這句話一出口,倪澈頓時覺得自己給一口唾沫噎住了,這才感覺出飽來,「我吃好了,你快吃吧。」
「還生我氣嗎?」
「我應該生你什麼氣嗎?」倪澈茫然地搖搖頭,「你還沒出院嗎?你……」
景澄大口地扒飯,吃得很香,沒有半點病容,「昨天他們非讓我做一堆檢查,有幾個結果還沒出來,先住著唄,住在這裡不用上班。」還能經常見到你。後面這句他就著飯咽到了肚子裡。
「你的檢查結果,到時候可以給我看看嗎?」她提這個要求的時候有些心虛,你當自己是誰呢?
「可以,」景澄答得倒是很痛快,「小澈……你以後不用擔心我會騙你。」
倪澈突然覺得鼻子發酸,她對他並不是那種一朝被蛇咬的警覺,而是屢教不改的犯傻,又何必用這樣的話來安慰她呢。
解圍的手機鈴音響起,並不是熟悉的斯卡布羅集市,倪澈舉起手機接電話,景澄心想,那首曲子,是他的專屬鈴音吧,自己對她來說到底還是特別的存在。
「……您放心,這些反應都是正常的……我理解……」倪澈像是在努力同對方解釋什麼,又像很難插上話,眉心越鎖越緊,「……這樣吧,我現在就過去看看孩子,您先別著急……我馬上就到……」
她掛斷電話長嘆了口氣,「你慢慢吃,我得先回去一趟。」
景澄放下碗筷,「我吃好了,一起走,出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患者家屬可能太緊張了,我去跟他們解釋一下。」倪澈面上難掩無奈,上午那台手術的患兒在麻醉藥效過了之後甦醒過來,但是表現得有些嗜睡和精神萎靡,其實這些都是剛剛恢復知覺後的正常反應,患兒家屬實在太緊張了,非說是孩子因為全麻影響了神志,逼著小護士給麻醉師打電話討說法。
景澄隨著倪澈剛轉入VIP病區的走廊,前面堵在護士站的幾個男女老少就一股腦圍攏了過來。
其中一個五十多歲珠光寶氣的女人率先發難,差點兒就把手指戳到了倪澈的腦門兒上,扯著嗓子大聲質問,「你說我們好好一孩子,做個手術醒過來怎麼就變這樣了啊?
原來我那外孫可聰明了,不到兩歲就會背床前明月光,現在喊他他都跟沒聽見似的,是不是你們這麻藥給上多了啊?
大夫不是說心臟手術很成功嗎,要是我外孫腦子壞了,有個好心臟又有什麼用啊?
我跟你說,這孩子就是我的命根子,出事了你們誰賠得起啊?」
橫是倪澈肚子裡有一車話,愣是找不到機會插嘴。
女人身後跟著的幾個親友也隨聲附和,好像他們家孩子真的已經變成了無藥可救的白痴,一個個橫眉立目都要討說法。
「麻醉過後,患者從甦醒到神志完全恢復正常,大概需要6至12小時,」倪澈艱難地在好多張嘴中間見縫插針地解釋,「我可以以我的職業道德保證,您孩子目前的生命體徵和反應都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