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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19:59 作者: 瀾問
    景澄忽然覺得很想笑,費了好大力氣還是忍成了一臉春風得意,她連吃醋的樣子都這麼,特別。

    倪澈見他不吭聲地看著自己,以為是為著剛剛她氣走滕青的事情生氣了,毫無悔改之意挑釁地回了他一眼,怎麼的,你能把我怎麼樣嗎?

    景澄拿過手機叫外賣。

    倪澈走回臥室,拉開他的衣櫃一件件看過去,然後挑出一件比T恤稍長的襯衫胡亂套在自己身上,再將袖子一疊疊挽起到胳膊肘上面,又從他領帶盒裡抽了一條領帶出來,在腰上繞了兩圈打了個結,轉身拿起他放在床頭柜上的錢夾,從裡面抽出一張百元鈔票,轉身奔著門口走去。

    這麼不倫不類的模樣就要出門,行為藝術嗎?

    景澄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將她扯了回來,蘊怒地看著她,「誰讓你穿成這樣就出門的?」

    「誰讓你洗了我的裙子讓我沒衣服穿的?」

    「不許走!」

    倪澈用力想甩掉他的鉗制,「不要你管!」

    她被景澄拉著,就像粘在蛛網上的小蟲,左支右絀還是無法逃脫。

    「就是不許走!」他努力平復了一下情緒,「等會兒吃過早飯,我開車送你回去。」

    一路上兩個人都不講話,景澄先將車子開到了附近一家商場,留倪澈在車上等。

    他自作主張地買了條裙子給她,塞進車裡,自己背過身等她換上。

    倪澈抖開看了一眼,狠狠地撇了撇嘴,要不是沒有更好的選擇,她覺得這件還不如她用景澄襯衫領帶混搭出來的那身好看呢。

    硬著頭皮換上,尺碼倒還是很合身的,泡泡袖蕾絲飄帶的公主小香風純白連衣裙,裙擺一直垂到了腳踝。倪澈報復性地提著裙擺跳下車,站到景澄面前左右晃了晃,又緩緩轉了一圈,狠狠地展示了一下他辣眼睛的審美。

    她撩著眼皮斜他一眼,「你當我還是十五歲嗎?」

    景澄細細地打量她,笑出一臉令人炫目的燦爛來,「上車吧,公主殿下。」

    他像個紳士那樣幫她拉開車門,還蹲下身將她撲撲拉拉的裙擺塞進車裡,這副打扮都可以直接去拍婚紗照了吧。

    車子停在倪澈家樓下,她剛要轉身走進單元門,景澄在身後喊她,「小澈,車鑰匙給我,我會讓人把你的車送回來。」

    他接過她的車鑰匙,同時將一隻藥盒塞到她手裡。

    倪澈看著藥盒,抬眼想在他臉上找出什麼隱秘的答案,這麼怕我死嗎?景澄,是不是只要我活著你就可以良心安穩了?

    「拿著吧,我有很多。」景澄沖她擺擺手,「你自己,注意安全。」

    倪澈點點頭,垂在身側的兩手拈起裙擺,左腿原地微曲,右腿探向身後,朝他行了個公主禮,隨即嫣然一笑,轉身小心翼翼地提著裙擺跑上樓去。

    站在原地的景澄立時就呆住了,他很想追上去,留住那個曾經屬於他的小姑娘,留住那抹綻放在她臉上無憂無慮的笑容,那還是他的倪澈,他忘記了自己上一次如此接近幸福是什麼時候。

    雖然這身打扮相當地令人詫異,倪澈還是覺得自己此刻的心情不錯,步履輕盈地一階一階跑上樓去,仿佛她穿過的不是一道破爛發霉的舊走廊,而是女皇加冕的輝煌高廊。

    倪澈轉過最後一級緩步台,抬頭看見崇安抱著胳膊站在門口居高臨下地盯著她看。「我從昨晚接到Leon電話就開始擔心你,在這等了你十幾個小時,看來有點兒多餘。你跟那個兔崽子在一起,玩得挺開心?」

    倪澈不理會他的冷嘲熱諷,走過去開門,「你知道Leon在什麼地方嗎?」

    崇安搖搖頭,「他只打了個電話給我,讓我去接你。我沒找到你撥了你的手機,還被景澄那個兔崽子掛了電話,他說他可以保證你一根頭髮都不會少。所以……這是你自己的衣服?」

    ☆、你有多少(08)

    「我一定要找到Leon,不能讓他再跟倪焰混在一起。」

    崇安沒好氣兒地哼了一聲,「除非你讓景澄幫你找他,不然呢,鯨市這麼大,他長腿兒到處跑的,你怎麼找?你嫂子準備了飯菜,跟我回家看看吧,咱們兄妹多少年都沒在一起吃飯了。」

    倪澈心裡裝著Leon的事情,神色沉重不少。

    她當然不可能找景澄幫忙,她知道有個辦法可以找到他,「等我換件衣服跟你回去。」

    崇安溜達到廚房裡給她騰出空間換衣服,這裡太不像樣子了,他看著心裡憋屈,「把房子退了跟我回家住吧,要是你覺得跟我們住在一個院兒里不自在,我就在附近另給你找一間。那邊離你醫院也近,也方便我們照顧你。」

    「我在這兒住得挺習慣的,合同簽了一年的,退租的話押金就拿不回來了。」

    「押金有幾個錢?夠你從前買件衣服嗎?」崇安不屑,「雖然現在家裡不比從前,但哥哥我也養得起你,你辛辛苦苦一個月未必有我店裡的大廚賺得多,小澈,你知道我從來都沒怪過你,在二哥面前你不用這麼擰巴,何必呢?」

    倪澈換好衣服,「走吧,陪我給嫂子和小新買點禮物吧。」

    「你嫂子不挑這些,小新那邊我車裡有給他的好東西,等你買,你知道他這麼大孩子都喜歡什麼麼?」

    的確,她現在對家裡的人和事完全不了解了,甚至連回家的路都快忘記了。自從她把景澄帶進崇家大門的那一天起,就註定她再也回不去了。

    崇安將車子停在門口,倪澈走下車,抬頭看到門廊上掛著的兩隻紅燈籠,上面頗有顏體神/韻的鐵劃銀鉤寫著個大大的「崇」字。

    這字是她母親倪希儀的手跡,從前每逢春節,家裡各處的福字對聯都出自母親的筆下。

    倪希儀跟她一樣,在不黑不白的倪家眾星捧月地長大,後來她愛上了崇仲笙,仍然被丈夫像個公主一樣捧在手心,她當年也死於崇家的那場大劫變,是個最最無辜的人。

    若是說她也有原罪,那便是她促成了崇仲笙和倪家的聯合。

    崇安拉了她一下,將她從夢裡扯回來,她跟著崇安進了院子。

    這裡從前她並不常來,算是崇家比較不起眼的一處產業,現在卻成了唯一一處安身之所。

    進了院子,前院是一爿古香古色的店堂,崇安努力經營多年,現在生意很好,都是非富即貴的熟客需要提前預約才能定到位置。

    後院空間侷促了些,但也是整齊利落的一處小院,是崇安一家三口生活的地方。

    崇安的老婆韓如丹聽見動靜從屋裡迎出來,倪澈還是第一次見她,不是崇安以前交往的那些女人中的任何一個。

    她的穿著打扮隨意而平常,完全不是屬於崇家或倪家的風格。

    倪澈這才意識到,七年來,變得太多了,除了生離死別,還有物是人非。

    「嫂子好。」倪澈恭敬地跟對方招呼。

    韓如丹熱絡地迎過來,言語行動中帶著真心實意的親近,「小澈,回來就好,你哥天天念叨你……進屋坐坐,崇新在裡面呢,平時皮得沒邊兒,這會兒反倒害上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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