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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19:59 作者: 瀾問
    倪澈將小豬擺在童潛面前,「送你的生日禮物。」

    「這,還真挺像的,謝謝----」童潛小心地把小豬放在手心裡看,「我要是屬豬就好了,你跟誰學的?」

    「跟我大哥學的,我小時候不開心他就會折小豬哄我,每次都是小豬,他不會別的,我也不會。」

    童潛的視線落到倪澈臉上,「你有哥哥?我有個姐姐,對我也特別好。你哥在國外嗎,你病了怎麼沒告訴他?」

    「我大哥跟我爸媽在一起,他們走了很久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生病時情感也會跟著脆弱,或者又是當時的氣氛恰好有些煽情,倪澈蜷起腿雙臂交疊伏在膝蓋上,將臉埋進臂彎里。

    童潛突然像是做錯事情的小孩,手足無措,想安慰倪澈又不知如何開口。他心裡一陣陣酸疼,她怎麼這麼慘呢,親人都不在了,愛上個男人又不愛她,病得這麼厲害身邊也沒個親人照顧。

    「倪澈,你放心,以後我會保護你的。」小伙子頭腦一熱,突然蹦出來個重誓來。

    倪澈將臉在袖子上蹭了蹭,抬起頭來,擠出個笑,「少來了。童潛,祝你生日快樂,永遠都能這麼單純、善良,願你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她借鑑了一句流行名言。

    童潛卻覺得鼻子一酸,也跟著笑出來,「你還是變著法地說我幼稚。」

    只有幼稚的人才會那麼容易相信誓言,輕言「以後」。除非一個人很快就要死去,否則「以後」便是太長的時間,太多的不確定,久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模樣,走上哪條道路。

    ***

    三天後,倪澈出了院,又回家休養了兩天便開始上班了。

    房東陳老太詳細跟她說了當天景澄上門找人的事兒,話里話外都是試探,以為倪澈惹了什麼官司。倪澈解釋了半天才勉強消除老人家的疑慮,心想估計今後免費的餡餅應該是沒有了。

    蘇梅英因為想跳樓輕生受了點兒驚嚇,又吹了風,前段時間有些感冒,導致換腎手術延期。

    倪澈回來上班沒多久,就被主任告知,說蘇家人想請她給這台手術做麻醉,大概覺得她是蘇梅英的救命恩人,拿她當個高照的福星來用。

    倪澈覺得沒什麼,便應下來。

    自從受傷那晚景澄送她回家,盯著她吃了一頓飯之後,倪澈就再也沒有見過景澄。

    這會兒她才明白,原以為回到這座城市就會看到一直守在這裡的那個人,根本不是她想像的那樣接近,她甚至連他的一個電話都沒有。

    彼此間有如兩個世界一般涇渭分明的距離感又慢慢橫亘在她心裡,堵得人透不過氣來。

    蘇梅英夫婦手術的那天,像是個腎內科的大日子,連媒體都來了人跟蹤報導。

    想來也是,如今這世上患難真情實在太過稀缺,大家都在計較對方給得不夠多,遇到個追著趕著付出的,要麼被人當成傻瓜嘲笑,要麼被輿論拿去消費。

    倪澈把自己里里外外遮了個嚴實,早早就戴上了帽子口罩,好在手術室內是禁止拍攝的,工作開始之後她反而鬆了口氣。

    兩組人馬,兩邊的手術同時進行,因為備受關注所以氣氛多少有些凝重,連手術室開心果盛十二都顯得低調奢華有內涵了。只暗戳戳地凹了幾個騷氣的造型來活躍氣氛,把不得不說的話改成了美聲男低音。

    倪澈熟練地做好蘇梅英這邊的全麻,鮮活的腎臟從丈夫的身體裡取出來,經過處理,隨即被移植到妻子的體內。經過全體醫護五個小時的奮戰,手術圓滿成功。

    倪澈大病初癒,體力還有些跟不上,一台手術下來,無菌服的後背都被虛汗浸透了。整個過程她非常盡力,覺得這是她和景澄兩個人一同挽救的一條生命,她非常希望這個向死而生的女孩能夠帶著丈夫深深的愛好好活下去。

    卻沒想到一周後,倪澈值班的一個晚上,突發變故。

    蘇梅英雖然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排異反應,但術後出現了腎移植患者常見的肺部感染,起初並不嚴重,那晚卻突然出現了高燒昏迷以及肺水腫等一系列重症反應。

    主治醫生在前一天已經停掉了免疫抑制劑,這會兒被匆忙叫回來,顯得相當束手無策,直接簽出了一紙病危通知。

    包括倪澈在內的五位醫生參與了歷時四個小時的搶救,仍然回天乏術,蘇梅英在凌晨五點二十七分,太陽探出第一縷晨曦的時候,被宣告死亡。

    第二天童潛來上班的時候才聽說了這個噩耗,他見倪澈的背包還在座位上,等了好一會兒卻不見她人,登時覺得情況不太對。

    他來來回回地到處找倪澈,最後在蘇梅英當初打算跳樓的那個步梯間發現了她。倪澈整個人蜷縮在牆角的暗影里,躲開了所有陽光。

    「已經盡力了,倪澈,生老病死都是正常的生命過程,你當醫生不應該沒有心理準備。」童潛儘量放輕聲音。

    倪澈搖搖頭,「我不是看不得有人死,而是看不得愛她的人那麼難過……這世上沒人疼沒人愛的人死乞白賴地活了過來,被人牽腸掛肚的卻撒手走了,是不是很諷刺?」

    她想起那天勸蘇梅英要為愛她的人好好活下去,蘇梅英聽話了,還特別信任她,願意將自己的生死託付給他們,他們卻讓她失望了,給了她她最不想要的那個結局,讓那個心碎的丈夫失去一個腎也失去了愛人。

    「倪澈,你想說誰沒人疼沒人愛?你嗎?!」童潛緊緊抓住她的胳膊,「你在這等我!」

    幾分鐘之後,童潛去而復返,舉著手機上一張圖片給她看。

    那是一張從病歷中拍下來的緊急聯繫人,滕青的病歷,她填的是景澄的手機號,「你打給他,跟他當面說清楚不就行了?喜歡一個人有那麼複雜嗎,愛就在一起,不愛就分開,你這樣一天天折磨自己又是何苦呢?如果你喜歡的人不喜歡你,你就用槍逼著他喜歡你,不是你說的嗎?」

    倪澈滑開手機,對著屏幕輸入那一串號碼,點擊撥出,屏幕上竟然顯示出了通訊錄里已存儲的一個號碼,備註名只有一個大寫字母:J。

    她突然切斷了電話,怔怔地看著通訊錄里那條號碼,這是什麼時候存入的,是景澄幫她換手機屏的時候留下的嗎?他留電話給她是什麼意思,告訴她債務人不會跑路嗎?

    倪澈晃晃悠悠站起身,朝童潛擺了擺手,「累了,下班了,明天見。」

    作者有話要說:  手機被人做手腳咯,澈澈小心!

    ☆、我有藥(12)

    景澄看到倪澈來電顯示的時候剛剛走出家門,電話只響了一聲,他還沒來得及接聽便掛斷了。

    景澄蹙眉,斂了數日的克制之情一瞬湮滅,回撥……被掛斷,再回撥……又被掛斷……

    倪澈回了個簡訊過來:抱歉,手滑。

    「……」得是什麼樣的花樣滑,能把電話滑到他這裡來?

    景澄坐進車裡,沒急著發動車子,而是打開了自己的電腦,十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操作著。很快,一個小紅點出現在屏幕上,周圍蕩漾出輻射狀的環形波紋,紅點周圍漸漸顯現出網格狀的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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