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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19:59 作者: 瀾問
    倪澈又餓又累,她讓自己的大腦儘可能保持在最節能的低速運轉狀態,思考的唯一問題就是:景澄怎麼會碰巧在她身後?跟蹤她?

    ***

    景澄從樓上下來,抬手在小腹上按了按,自覺不是什麼大傷,於是順手撣了撣衣襟上的鞋印,沿著烏漆抹黑的來路走了出去。

    他坐進車裡沒急著離開,而是開了手機搜索了附近的幾家修車廠,再掃了眼評價和價位,便十分篤定地開著導航朝那家叫「二王汽修店」的小門臉駛去。

    由於店裡的空間實在有限,好幾輛待修車輛都直接停在門口的步行路上占道,這三不管的鬼地方的確也不用擔心城管過來找麻煩。

    景澄老遠就看到那輛颳了漆卸了保險槓的黑色S/MART憋屈地蹲在一輛三蹦子後頭,身邊也儘是缺胳膊斷腿的同類傷員。他把車停在馬路對面,自己下來徑直朝修車店走去。

    「老闆,這輛車是我朋友昨天送過來的,大約什麼時候能修好,給加個急行嗎?」這裡離醫院有點遠,上下班沒車既不方便又不安全。

    老闆正墊了塊破毛氈躺在一輛車底下搗鼓著,露個腦袋扭頭看了一眼,「撞成這樣哪能修那麼快,周五來拿吧。」

    「著急的話可以加錢。」角落裡正對著一盆黑水刷洗零件的老闆娘發話了,「不過看你朋友也不寬裕,修車的錢還沒給全呢!」

    景澄默了一下,然後從風衣口袋裡掏出錢夾,「麻煩給加急修好,加急的錢和之前差的我一塊兒都付了。」

    一聽這話,老闆娘來了精神,趕忙起身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加急的話八百,之前還差兩千五,一共三千三,你讓她後天早上來取車吧。」

    景澄付了錢,將收據折好塞進錢夾里,轉身回到車上。

    這丫頭不是當醫生的麼,竟然窮成這樣了,窮成這樣還敢撞車,她究竟是有多恨自己。

    ***

    景良辰聽見開門聲,直接以跳腳的姿態迎接便宜房東,「我說哥哥,你怎麼現在才回來?不是說好了就借倆鐘頭的麼,該不是把我車也給撞了吧?」

    車鑰匙裹著一陣勁風迎面飛過來,若是敲在臉上,不塌鼻子也得掉牙。

    景良辰一側身躲過去,長臂一伸用手攔了一下,飛馳的鑰匙空中遇阻驟停,隨即自由落體掉在沙發上。

    景良辰甩著慘遭橫禍的手,「又是怎麼了?你這火氣一天天的比氣溫升得還快。」

    「被你煩的,衣服亂扔!」景澄拾起沙發上的一件襯衫並著自己脫下來的外套,轉身丟進衛生間的髒衣簍里,掬著冷水洗了把臉再轉身出來,意外地看到餐桌上擺了兩葷兩素四菜一湯,驚得差點兒咬到自己的舌頭。

    「指定還沒吃飯呢吧,我夠意思不,一直等你來著。」說著話,景良辰又從冰箱裡取來兩瓶啤酒。

    景澄走近了,跟勘察犯罪現場似的蹙眉看了看,「不是外賣。別告訴我這是你做的,說了我也不會信。」

    畢竟空著肚子繞騰了一個晚上,美食的香味和色澤成功地激起了他的食慾,景澄坐下來提起筷子夾了一大口杭椒牛柳塞進嘴裡。

    「心和胃一塊兒感動吧,這可是滕青姐做的,人家等了一晚上,連條回信都沒等來,忒無情了!」景良辰抱打不平地倒了杯啤酒推到景澄面前。

    景澄瞬間覺得嘴裡的牛肉有點兒難以下咽,端起酒杯順了一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酒量,弄個破啤酒得喝到什麼時候才能醉?!再去拿瓶白的來。」

    景良辰早看出來他這兩天情緒不太正常,難得悶葫蘆能主動放飛自我,就十分配合地又取了瓶藍色經典,順便把耳朵洗了做好聽吐槽的準備。

    景澄也不等他換杯子,就直接開了酒瓶,將白酒混著倒進啤酒杯里,舉起來仰脖就喝。

    「你吃點東西,喝慢點,不然吐了就白瞎了,一瓶好幾百呢。」

    景良辰暗暗嘆了口氣,這是扛上最後一棵稻草了麼,從前他心裡不舒服都是自己憋著慢慢消化,像個揉珍珠的河蚌,就連七年前也沒見他這麼灌自己的。

    「你今晚,是又去找她了麼?」

    一杯酒灌進去,景澄的臉色越發地白,他這人喝酒大概不走腎,面上看不出醉態來,就是一雙目光越發地放空。

    一啤一白被他兩隻手同時提起來,左右開弓地倒進杯子裡,「小看你了,還能從心理專家的嘴裡詐出話來。」

    「所以你不覺得你應該離她遠點兒麼?」景良辰抬手去攔他的酒杯,「想醉就慢點喝,你現在這種喝法純屬想死!」

    景良辰填鴨似的往景澄面前的碗裡夾菜,「滕青在你面前就跟個情竇初開的短路小姑娘似的,還什麼心理專家,不然能每個星期任你過去把她那當成免費鐘點房?!你跟我說實話,你心裡是不是還裝著那個倪澈?所以你這些年根本就不是特麼什麼創傷性應激障礙症,而是相思病對不對?!」

    景澄也不應他,一個人慢條斯理地吃吃喝喝,而且吃相斯文專注,偶爾抬眼看看景良辰,那意思好像是假裝禮貌地表示:嗯,我在聽,沒當你的話是在放屁。

    「從小到大你外公我爺爺這邊那麼一大堆熊孩子裡,咱倆關係最好對不對?連瞿美景都比不了吧!小時候你在大院兒里,跟太陽似的,別人都是向日葵,成天願意圍著你轉。就算跟在你後頭捅婁子大伙兒也都不害怕,反正打不死你,別人也都能留口氣。」

    景澄沖他勾起嘴角露了個罕見的笑容,「你才過多少個年,就迫不及待地懷舊了?」

    一般但凡是平時不常見的表情浮現在他臉上,就說明他開始走上飄高的道路了。

    景良辰說得口乾舌燥,直接拎起啤酒瓶灌了一大口,「我就是看不得你變成現在這樣!當年姑父太狠心,就你這麼一根獨苗都捨得往狼窩裡送,破案!媽的!這世界上的壞人抓得完麼……

    不知道的都以為他是為了升官發財往上爬,拼了一輩子老命能落下什麼好話?犯得上連親兒子都豁出去!真是個冷血大牲……這話不是我說的,是咱家老頭子說的。

    我能理解你那會兒的心情,你騙她三年,她還能為了你不要命,簡直比你親爸還親。

    可是景澄,你們之間只是一場貓鼠遊戲,你殺她全家,就算她相信那三年你對她是真的,她會跟你在一起嗎?正邪是一回事,情仇又是另一回事……」

    局勢扭轉,畫風突變,當初想聽故事的那個變成了知心小弟,碎嘴子似的噴了一大堆心靈雞湯,而且小臉緋紅,舌頭也開始絆絆磕磕地打結,「唔?我說了這麼多,你到底在想啥?」

    景澄將空杯子和幾近放空的酒瓶往一旁推了推,「我跟你說……你拿回來的那個幾百G小黃片的破電腦,我發現一個有意思的東西……有個心理測試網站,每隔三天就被登陸一次,跟他緩存里其他的瀏覽記錄不太一樣……你說,現在賣黃片兒的小販兒也開始研究心理學了?這叫什麼,精準營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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