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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19:59 作者: 瀾問
景澄不禁想,當年她一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在獨棟別墅里眾星捧月地長大,如今那些疼愛她的人都不在了,就剩下她一個人孤零零地流落到這種地方,怪他嗎?
還有,她吃晚飯了嗎?
正想著,忽然聽見已經走到頂樓的倪澈驚呼了一聲,那聲音不大,卻一瞬間揪緊了景澄的全部神經。
他的反應速度幾乎可以媲美百米起跑,飛速幾步搶上樓梯,便看見倪澈後退一步站在台階上,她面前不遠處站了一個男人,光線太黑看不清面容,正抬手伸向倪澈。
景澄一把攬過倪澈擋在身後,同時旋身飛起一腿直踢向那男人的面門。
男人急忙縮回手來,雙臂曲在身前遮擋,隨即右手成拳疾風般揮向景澄的左頰。景澄反應迅捷地身姿起落,險險地避過了這記重拳,並順勢以左手格住了對方的右臂,曲肘襲擊對方頭部。
狹窄的樓梯間一時都是拳腳生風的打鬥音效,倪澈在薄塵四起的黑暗中隱隱嗅到了陽光的味道,在那雙手將她扯向身後的剎那,景澄的身份便已經通過了她大腦的識別系統,瞬間被認證。
兩個人的武力值旗鼓相當,分分鐘之內難分勝負。
趁男人退避之際,景澄抓住機會以小臂卡住對方頸部,將男人推抵在牆壁上,同時,男人的膝蓋自下而上撩起,攻向景澄的胸腹部。
此時一束白光驟然亮起,倪澈舉著手機照向突然出現在她家門口又刀兵相見的兩個人。
倪澈:「崇安?」
另一個名字卻好像渾身是刺兒,她張了張嘴,還是卡在嗓子眼裡吐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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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病(09)
聽到崇安的名字,看清燈影中那張並不陌生的面孔,景澄手上力道一松,人也退開兩步,隨即將視線轉到倪澈身上。
逆光中,她的面容看不真切,小巧的臉龐隱在黑髮和衣領間。
原本一頭霧水的崇安看清來人,眼裡登時燒起了目標分明的兩團火,他一腳朝著景澄的腹部踹出去,將毫無防備的景澄直接摜到了身後的牆上,發出重重一聲悶響。
崇安傾身上前,原本站在台階上的倪澈突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她提著手機的手垂下來,手指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擋在了光源處,周圍頓時暗下去,將這一細微的動作隱在黑暗中。
景澄隱忍地咳了兩聲,拉住生鏽的鐵扶欄站直身體,轉身頭也不回地下樓去了。
直等到他的腳步聲消失,倪澈才邁上台階,掏出鑰匙開了門,「進來吧。」
「你回來為什麼不來找我?」崇安跟在倪澈身後暗戳戳地揉了揉自己脹痛的手肘,心中暗罵,景澄這個兔崽子比七年前可真是長進了不少,差點就打不過他了,還是他七年前根本也不弱,純特麼裝的!
倪澈拍亮頂燈,將皮包直接丟到床上,「Leon找過你嗎?他比我早一個月就回來了。」
崇安臉上的錯愕不像是假裝出來的,不用倪澈多說他也猜得到Leon為什麼要趕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來,「他沒找我,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小畜生又作的什麼大死!你回來是為了找他?」
倪澈點點頭,「他不能再跟倪焰那伙人攪合在一起了,扒層皮這種事兒一輩子只能有一次。」
「你放心,這事兒交給我吧,我會儘快找到他,然後就是綁起來也要把他踢回美國去。」崇安心裡有些暴躁,用力地撓了撓理得精短平整的板寸,又迫著自己耐下性子來,「小澈,你還是自己先回去吧,在那邊不是過得挺好的麼。」
「除了我沒人能帶走他。」倪澈擰開一瓶礦泉水遞過去,「二哥,你現在有家有小的,就別管這些了,跟嫂子好好開店,把崇新養大,他不能再像我們這樣。」
不能再像他們這樣,一輩子活得稀里糊塗,前半截是童話,後半截是噩夢。
兄妹倆一時間都沉默下來,崇安掏出一支煙也不點著,蹭在鼻翼下面。原本因為倪澈的哮喘,崇家沒有人吸菸,崇安也是因為七年前那件事之後才開始慢慢學會用抽菸來排解鬱結,燙平心裡那些因為回憶帶來的波瀾。
「小澈,你是不是還想著----」崇安的後半句沒說出口,抬手朝門外的方向指了下。
剛剛如果不是倪澈拉住他,想必他狠狠揍那兔崽子一頓,有倪澈在,他大概也不好意思還手。
「不是。」不是,不是為了景澄。就因為那件事情,所以你們每個人都有資格來質問我嗎。
崇安嘆了口氣,「過去那麼久了是不是,打在心口上的一槍都早結疤癒合了,你也別再想著以前的事兒了。要是真覺得洋毛子的月亮也沒那麼圓,就跟二哥回家吧,回來也好,還有二哥護著你。」
「你不用擔心我,有空我會回去看你們,最近剛回來,工作上有點兒忙。」
「你一個女孩子自己在外面單過我怎麼能放心得下?當年的事情就算崇家沒人跟你計較,倪家會善罷甘休嗎?這會兒倪焰就快出來了,我沒法不擔心。」
「他不敢把我怎麼樣的,遠近不計,我媽是他親姑姑,我們身上都有倪家的血,就算他帶著狂犬病毒,我身上也有抗體。」
崇安不屑地一哼從齒縫中擠出來,「你以為他會念你們之間那點兒一表三千里的狗屁兄妹情?知道爸臨走前跟我說過什麼麼?他說讓我照顧好弟弟妹妹。」
倪澈狠狠咬住嘴唇,忍住噴涌而出的淚意,一個不被嫉恨的叛徒是不是早該把良心餵狗吃了?不然獨活的每一天都是在接受懲罰。
「你當我剛剛揍那個混蛋是想給爸和大哥報仇麼?」崇安搖了搖頭,「從前的對錯大家心裡都有數,他可以是抓賊的兵,但不能傷害你。」
崇安沒有是非不分的愚忠,也不屑與倪家同流合污,這七年來他的愛憎無處安放,罪惡害死了他的生父,又摧毀了他原以為美滿的生活,他對崇家父子原本的愛放不下去,恨也提不起來,像失了根的浮萍,徒留一個本不屬於他的姓氏,和一個同病相憐的妹妹。
於是情感上最簡單的宣洩,便是去恨那個在謎題中掀開醜陋謎底的警察。他真的可恨嗎,比那些害別人家破人亡的毒/販更可恨嗎?
「你不是他的對手。」倪澈轉過身,不輕不重地在崇安小臂上捏了一把,眼看著後者的嘴角輕輕抖了抖,「我才是。」
在崇安疑惑的目光中,倪澈冷冷道,「二哥,我不會跟你回家的----」
她還有家嗎?
曾經枝繁葉茂的崇家,現在也只剩下了崇安手裡的一爿店面而已,夠他帶著老婆孩子安穩度日。
崇新是大哥的血脈,是崇家唯一一塵不染的獨苗,她這個做姑姑的有義務保護好他們。
崇安這個與他們並無血脈關係的同路人應該代表崇家安穩平淡地活下去,就和他的名字一樣。
而她這個覆巢之下的完卵大概最好還是滾得越遠越好,不要再把噩運帶回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