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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19:59 作者: 瀾問
    滕青也不生氣,噗嗤笑了出來,噴出一腔的無可奈何。

    「我見過的PTSD也不算少,但像你這麼掖著藏著假裝自己是沒事人的,別人能怎麼辦?不然乾脆你再另請高明好了,反正我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

    「別聽那些老傢伙胡說八道了,我哪有什麼心靈創傷,有也是被他們給折騰的。」

    「盧教授可是受你母上大人重託,一定要還她個裡外健康的兒子。」

    滕青不露痕跡地欣賞了一下躺椅上修身長腿、姿態散漫的景澄,心中感慨:裡面健不健康不大清楚,起碼這人外表是極其健康的,何止健康,簡直完美到誘人。

    也就是她這種自控能力足夠好的知性女子吧,換個定力稍差的說不定現在就已經撲上去了。

    心裡這麼一歪歪,她還真難以自抑地麵皮發燙起來。

    「不交女朋友就是心靈創傷?那你是不是也該順便給自己治治?」

    他語氣戲謔,卻不顯得輕浮,「什麼時候你也擁護景大夫的標準了?你倆可差出三十年呢,代溝多得都能種出兩畝地了。」

    滕青心說,盧教授把你推薦過來,大概就是想讓咱倆一塊兒治治的吧,要是真在一起了,就算雙向治癒。可如今一晃兩年多過去了,她除了讓他每周一次地享受倆小時安穩覺,其餘方面毫無進展。

    好歹滕青讀書的時候也是班花級別的女神學霸,追她的男孩子至今仍絡繹不絕,饒是她心裡喜歡景澄,這種事情也總不好讓女生太主動的吧。

    滕青繼續口是心非,「我有個師兄也在鯨市做心理諮詢,一級心理諮詢師,海歸博士,不然我幫你推薦下?」

    「別整這麼優秀的給我,萬一再不小心把我掰彎了,景大夫可是要動手術刀的。」

    景澄從躺椅上抻了個懶腰爬起來,偷偷把那杯茶塞到桌角盆景隱蔽的一側,老大爺似的活動了幾下胳膊腿兒,「我是不打算再換了……」

    他看了一眼多少有些賭氣成分的滕青,對方的心剛剛捕捉到這話里隱藏的某種親切意味,甚至是一語雙關的曖昧,就聽他接著說,「就你這裡的椅子睡覺最舒服。」

    滕青臉色一涼,轉了個身,準確無誤地從桌角找出那隻被藏起來長毛的倒霉杯子,幾步走到水池邊將裡面的剩茶嘩啦一下倒進水槽里沖乾淨。

    「睡足了趕緊走吧,我等會兒還有客人。」

    「晚上幾點下班?我請你吃個飯吧。」

    景澄抓起外套,邊穿邊走到窗邊,抬手拉開窗簾。

    天光西斜,室外也是灰突突一片蒼茫。這裡是七樓,景澄額頭抵著玻璃向下看去,這個高度掉下去,手機能摔得屍骨無存,人,一定也是活不成的了吧。腿肚子上的小筋兒稍一酥麻,他便趕緊撤回視線,後退了幾步。

    「無事獻殷勤!」滕青話里還帶氣,但沒忍心說不去。

    她在心裡暗暗扇了自己的骨氣一耳光,也不是很用力。

    「也不算是無事,今天……好像還是個什麼節,什麼節來著?」他修長的手指指向牆上貼著的一張月曆,捋著數字不知今夕何夕似的找下去。

    滕青白了他一眼,「清明節。」

    「……」景澄有點兒尷尬地收回手,一顆顆扣緊風衣上的鈕扣,「那要不然就改天。」

    「今天就今天好了,難不成還真怕撞見鬼?」

    她挑釁地看了景澄一眼,心說,只有你心裡才住著只鬼。另外可別跟他這種技術宅說什麼改天,指不定改到猴年馬月去了呢。

    「那你幾點下班?」

    「現在。」

    「你不是說還有客人麼?」

    「現在沒有了。」她直接在羊絨連衣裙外頭罩了件薑黃色的小立領蝙蝠袖毛呢外套,又從門口的鞋架上取出一雙方根筒靴換上。

    倆人一前一後地走出諮詢室,和往常諮詢師禮貌地迎送客人沒有任何區別,卻迎面接收到同事們曖昧的眼神。「滕老師,今天走這麼早?」「滕青,今晚有約會?」「小滕,這是男朋友嗎,很帥哦……」

    一路問得滕青有點兒臉紅,走到電梯間統共也沒有幾步路,她也不便一一解釋,都是但笑不語地含混過去。誤會帶來虛妄的滿足感鼓脹在胸口,竟也合成出一股真實的腎上腺素來,令她心情雀躍。

    滕青微微側頭瞄了眼站在身旁等電梯的景澄,對方倒是一如既往地自然淡定,跟啥也沒聽見似的。

    一個人若是真的很喜歡另一個人,想藏住不被人看出端倪來是很難的,更何況「傾心齋」這種地方儘是一些挖空心思往別人心眼兒里鑽的專業人士,察言觀色技術一流,滕青對景澄那點兒心思怎麼可能藏得住。

    早在景澄人嫌狗不待見的年紀,滕青便認識他,既然人和狗都對他有意見,小孔雀似的滕青自然也很難看他順眼。

    年齡上她比景澄還要大幾個月,情商和心智發育一路領先的女孩子在青春期到來之前看待同齡的男孩子,或者像只是撒尿姿勢不同的好哥們,或者就完全是另外一個物種。很不幸,景澄在滕青眼裡是後者。

    當景澄開始成長到釋放荷爾蒙吸引異性的年紀,滕青卻已經被父母帶到了國外,倆人險險地錯過了可能相互吸引的最佳時期。

    三年前滕青回國,沒過多久,便有人透過七大姑八大姨的曲折關係,將景澄這塊燙手山芋塞給了她。兩年來,她就一直顫顫巍巍地捧著,越來越捨不得撒手。

    ***

    倆人搭電梯一路來到大廈的停車場,滕青熟練地朝著景澄慣常停車的位置走過去,待他靠近之後直接拉開白色路虎副駕一側的車門坐進去。

    景澄剛把車駛上主路,口袋裡的手機就震動起來。他掏出來看了一眼,是景良辰。

    想著還有滕青在,他摸出藍牙耳機接通電話,沒有用車載免提,萬一這個沒正經的兔崽子能吐出什麼象牙來呢。

    果不其然,對方頭一句便問,「現在說話方便嗎?」

    「說。」

    「一個大消息,倪焰下個月就要放出來了。」

    景良辰的聲音壓得很低,不知是因為身邊有人還是他情緒緊張,「家裡那些老頭子有些神經過敏,讓我給你打個預防針。倪焰是條瘋狗,你還是儘可能小心點兒。」

    ☆、我有病(02)

    你還是儘可能小心點。

    「我知道了。」景澄答得簡潔,聽不出感情色彩。

    倪焰,當初判的是八年有期吧?減刑了?

    他在心裡暗罵了一句,當年如果不是崇仲笙和倪澤都死了,舊物利用一般替活人背了不少鍋,倪焰這條瘋狗再有七年也出不來!

    當年那場激烈槍戰的畫面倏然閃回進他的腦海,剛開了個頭,就被他硬生生地壓了回去,不能再往下想了,不能了……景澄,你不是說自己沒病的麼……

    「你現在在哪兒?」景良辰顯然不太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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