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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05:04 作者: 阿嫻醬
她嘀嘀咕咕盤算起時間,恍然記起還在通話,說著就要掛。裴予道不清心裡複雜感受,在床沿坐下,不等她開口,便先說起別的。
「怎麼突然想起給我打電話?」平時有事找他,大多是微信聯繫。
「發了微信消息,我看前輩你沒回,所以才……」她頓了一下,「吵到你了嗎?」
「沒有。」裴予閉眼昂了昂頭,舒緩脖頸,低下頭來淺淺扯了扯嘴角,「就是剛洗完澡從浴室出來,有點暈。」
那頭驀地沒了聲響。
好半天,他問:「怎麼,你也暈?」
「……沒有。」那邊聲音壓低,不自在咳了咳。
裴予不再捉弄她,「行了,你訂好餐廳告訴我。或者要給小饅頭帶禮物也提前說一聲,我方便騰出時間去買。」
就像……上次一樣。
那時候他們還不熟,但他記的很清楚。去給小饅頭買禮物的路上,只是過馬路時拉了她一把,她錯愕的眼神,還有其下難以遮掩、或許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某些炙熱情緒。
裴予眼睫顫了顫,不知想到什麼,臉色暗了幾分。
恰時,那頭聞晚說再見,他嗯了聲,掛斷電話,坐在床邊許久許久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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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上次分別,過去了大半年之久,小孩子長得快,程滿高了許多,走路也穩了,倒是白皙模樣依舊,臉上稍許嬰兒肥也還在,大圓眼睛別樣可愛。
長得快,忘性也大,程滿已經不記得聞晚和裴予,初見他倆,抱著程媽媽的腿不肯靠近。
聞晚不強逼他,三個大人一個小孩,在包廂里落座,等上菜的空檔,她拿出買好的禮物,陪他拆陪他玩,沒幾分鐘重新混熟。
她蹲在程滿面前陪著搗鼓玩具,一臉認真。裴予坐在沙發上默默看著,嘴角不知不覺浮起淺淡笑意。
玩著玩著,小饅頭說要上廁所,程媽媽牽他去了洗手間,聞晚撐著沙發沿坐上去,嘆氣。
「小饅頭已經不認識我們了。」
「小孩子記憶不如大人,太久不見自然會忘記。」
聞晚點頭說知道,「就是忍不住感慨一下。」
裴予靠著沙發扶手,彎了彎唇,「忘性大沒關係,你再陪他玩個幾分鐘,你教他喊母妃他照樣跟著喊。」
聞晚失笑。那時候在片場一抱他就哭,抱著抱著,沒想到一個下午的時間就打成一片,他竟然那麼給面子,她說什麼他就跟著學。
小孩子看著什麼都不懂,其實靈氣最足,尤其後來突然……
聞晚瞥了他一眼。小饅頭管他喊爸爸,那一聲真是中氣十足。
裴予看她,笑意盈入眼中。
什麼都沒說,但她和他莫名都知道,他們想到的是同一件事。
「當時那聲爸爸,真的不是我教他的!」
「我知道啊。」他說,「就算是也沒關係。饅頭喊你母妃你占便宜,喊我爸爸是我占便宜,白得這麼可愛一兒子,誰都沒虧。」
話是這麼說……怎麼好像有些奇怪?
聞晚總覺得這話有哪不對。
沒等走神完,忽見裴予臉上笑意頓了頓,片刻間斂了神色。
「前輩你……?」
他表情淡淡,「我怎麼?」
聞晚抿唇,說沒事。
剛剛還笑的開心,突然一下子,變了一種情緒。
可他臉色正常,看不出分毫。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
程媽媽帶程滿從廁所出來,他抓著手帕擦手,執意不要大人幫忙。聞晚甩開別的想法,蹲下身繼續陪他玩。
用餐過程很愉快,程滿是小孩中難得不鬧騰的那類,愛吃飯,不需要大人端著碗追在後面哄,他自己拿勺子有模有樣地挖飯,想吃菜,便伸手指一指告訴大人,乖乖等著夾到碗裡。
飯畢,程媽媽帶小饅頭先走,聞晚和裴予稍坐一會兒,戴上口罩下樓。
餐廳離酒店不遠,天色暗下來,兩個人裹得嚴實,夜幕下不太引人注目。聞晚提議散步消失,裴予沒有意見,兩人並肩走。
肩與肩之間的距離比起剛認識時縮減不少,隔著春裝外套,胳膊偶爾會碰上。
合作了兩次,在戲裡有過許多肢體接觸,尤其是在這部戲裡,她總是『服侍照料』他,但是私底下,這所有的變化,從陌生到相熟,尷尬到自然,嚴肅到放鬆,或許因為過程緩慢,一點一滴她都記得。
「上次摔到的地方,還疼嗎?」
身旁突然響起他的聲音。
聞晚慢了半拍回神,搖頭:「不疼了。」
這兩天天氣驟降,本已開始升溫,今天卻莫名有些冷。腳踩在冷硬的地上,發出咯嚓細微聲響,格外清晰。
這條路好像只剩下他們兩人。
每一次和他走在一起,她總是想,如果可以永遠走下去就好了。
明天,未來,鶴髮蒼顏的很多很多年以後,想和他從天光乍破,一直走到暮雪白頭。
聞晚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裴予默然許久,突然問:「你和葉君澤,很熟嗎?」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馬上要迎來感情轉折了,後面應該會順一點(?)希望不要再卡了,願碼字之神保佑我。
第42章
他突然提起葉君澤,聞晚愣了愣。
「葉前輩?我和他……還好吧。說不上多熟,偶爾會聊聊,他人挺好的也沒有架子,相處起來很輕鬆。」
想到涼亭里一起內涵調侃江沁然,她中肯評價了一番。人嘛,對待和自己有相似之處的人,總是容易產生『同類認可』的好感。不喜歡江沁然,正好就是他們的共同點。
裴予不著痕跡抿了抿唇角。
「而且他演技蠻好的,看他演戲能學到很多,有時候同一場戲,沒有台詞的時候不自覺就會注意他的表演,他對細節的處理把握得非常好。」聞晚垂頭看腳下踩著的自己的影子,絲毫沒有察覺到身旁的人臉色早已不復先前明亮。
「我沒注意。」裴予淡淡說,「演戲的時候不好分神。」
聞晚笑,「確實,好幾次看葉前輩的細節動作看得出神了,差點NG。」然而沒等她出錯被導演訓斥,江沁然就先掉鏈子,被導演喊卡。
「你經常看他?」
「也沒有,幾次而已。」
突然沒了聲音,聞晚側目看去。夜色下,他的側臉相比白天少了銳意,多了一層難得的溫和。只是表情依舊緊繃,模樣看著不甚輕鬆。
「前輩最近心情不好?」
他聞聲看了她一眼,「你覺得我心情不好?」
聞晚緩慢點了下頭,說:「不太高興的樣子……」
「和平時區別很明顯?」
「不明顯,但是就是不一樣。就像這樣----」
她說著,用各種細微表情示意話語形容不出的感覺,「你開心的時候不是這樣。」
裴予眸光沉了沉,沒說話。
她是第一個和他說這種話的人,至少在他身邊的人中,她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陳執摸得清他的脾氣,但在陳執心裡,有比他更重要的東西。吳安朝則更簡單,關心只是他什麼時候能發揮價值,以及什麼時候能發揮出更大更多的價值。
高興或不開心,有時候可能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情緒,唯有聞晚,從她出現以後,她總是第一時間,無一遺漏地捕捉他的變化,比誰都準確、直接。
「大概是拍戲太累了。」許久,他道了聲。
說話之間,只走了一小段距離,聞晚頻頻看他。這聲好似嘆息的話語,更讓她側目。
感覺真的非常奇怪,不像平時的他。
還想再說,裴予換了個話題,見路邊有賣水果的小攤,問:「想不想吃?」
「吃什麼?」
「什麼都行。」他不由分說拉起她的手腕,大步走過去。聞晚被突然的觸碰鬧得一愣,怔怔跟在後面。
不同種類的水果,他買了好多種,幾個袋子拎在手上。需要剝皮的,他剝,需要拆殼的,他拆,自己沒怎麼吃,全遞到了她手裡。
後半段幾乎全程無言,他們就那麼安靜地邊走邊吃,涼風春月,星點漫天,腳下的路,靜靜成為一齊走過的共同記憶。
回到酒店,買的水果吃得差不多,出電梯時兩人還在分最後幾顆櫻桃,某間門突然一開,出來的身影看見他們,朝他們抬了抬手。
「裴予----」
那是和聞晚房間完全相反的方向,一個在左一個在右,各自處於這條走廊的末端,仿佛兩個極點。
裴予頓了一下,收回手,將袋子裡最後的櫻桃全都給了聞晚。
「你吃吧。」他說。
聞晚在電梯口看著他走向陳執,莫名怔然,手中下意識攥緊了塑膠袋。
裴予察覺得到後面的目光,他知道她站在原地,卻沒回頭,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房間。第一次覺得走廊長,長得仿佛沒有盡頭,每走一步,都讓他越發感覺到多一分的疲憊。
本打算出門的陳執在門邊等裴予。他一邊刷房卡一邊交代:「朝哥剛剛來電話,他說讓你給他call個視頻電話。」
裴予眼睫微顫,頓了頓,才在進門時輕輕應了聲。極為淺淡的一個『嗯』,帶著說不清的沉重,又有一種預料之中的如釋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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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鳳歸來》的拍攝進展順利,開拍不到一個月,先後來了好幾家媒體探班,導演出於各種考慮,沒有全部放行,最後成功進入組內採訪的只有一家。
他們的目標自然是主角三人團,裴予和聞晚那點小熱度相比之下只是點綴小菜,對於實力雄厚的大媒體來說,不過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導演或許也是想到這一點,便沒有讓他們倆接受採訪。
五月二十三號,聞晚迎來二十二歲生日。本打算和導演商量一下,收工後請劇組的人去吃個飯,不想晌午第一場戲拍完,統籌忽然捧出個蛋糕,一群在場的工作人員毫無徵兆地祝她生日快樂。
氣氛大好,聞晚趁機會和導演說了請客的事,導演一口答應下來,滿院子都是工作人員們起鬨的熱鬧聲音。
四點多,聞晚收工回休息室休息,各個組都收到了晚上聚餐的通知,魏薇手忙腳亂幫她訂酒店,確定席面菜單。
突然有人在簾外說話,問她們在不在,叫進來一看,是江沁然團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