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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3 20:05:04 作者: 阿嫻醬
    失敗了。

    說不失落是假的。聞晚頓了兩秒,才動了動手掌。

    她轉身看向裴予,在動身的剎那擠出笑意,盡力輕鬆的口吻多少還是泄露了一絲低沉。

    「輸了。沒辦法,看來我真的玩不了這個。」

    蹦下地,她從他手裡接過背包,笑著自我調侃:「我特意挑了跳過的那首歌,沒想到還是不行。」掃了眼他手裡的玩偶道,「看來這傢伙太醜,和你沒緣分,註定還是要回我這裡。」

    大方表露想成功的心情,而後接受結果,也只能如此。

    她伸手要拿他手裡的玩偶,裴予卻說:「不用。」

    對上她一怔的表情,他繃著臉,拎起鐵鎖扣看向玩偶,仔細打量幾秒,道:「丑是丑了點,勉強能接受。」

    如話里所說的,裴予頂著一臉勉強,反手後探,把背包拉到身側,將那個丑萌的玩偶掛在了包上。

    聞晚被他一連串流利動作弄得怔住:「你……」

    裴予撇了下嘴,典型的不高興表情,然而仔細探究,又看不出多少不高興的情緒。

    「走吧,玩了一會兒也夠了,該回去了。」

    他邁步轉向門的方向,人高腿長,聞晚反應過來,趕緊小跑跟上去。

    攔下的士回到酒店,一路上聞晚都處在一種半愣的狀態中。

    跳舞機前裴予的那個反應,和他一貫的『冷漠』行為相比,真的太暖心了,就是因為過於『暖』,才讓她覺得恍惚,又有點害怕。

    想到這裡,她飛快暗啐自己一聲,還真是被虐出抖m習慣來了!他高冷難相處的時候天天都在做夢有朝一日和他打好關係,現在他表現得正常了,她反倒不自在……

    乘電梯到達房間所在樓層,胡思亂想了半天的聞晚終於回神,正準備告別,不想裴予先開了口。

    「其實我不喜歡吃海鮮。」

    突然的一句教聞晚愣住,好半晌都沒能出聲應對。

    不喜歡吃海鮮……?

    「剛出道的時候,一應事宜全權交由公司的人負責,包括我在內的成員都是看到百科上的內容,才知道填了什麼。」

    他難得說這麼多話,聞晚沒空感慨,這一串解釋聽在耳里,只覺得自責。

    是她蠢,百科資料這種東西也當真,還洋洋得意,覺得自己對他的喜好了如指掌。

    「抱歉……」臉紅一陣白一陣,她忽然想起什麼,顧不上其他,猛地抬頭問,「前輩你對海鮮應該沒什麼特別反應吧?會不會過敏?」

    想了一下馬上否決這個可能,過敏的話公司不可能會填在資料里。

    她鬆了口氣,放下心,又說了聲抱歉,「是我安排欠妥,我不應該自作聰明。」

    全海鮮宴,全海鮮……哎!

    裴予將她一連串細微的表情變化盡數看在眼裡,「我沒有特別喜歡吃的東西,告訴你只是想說,以後不用這麼費心。」

    聞晚臉唰地一白。

    他的意思是……

    裴予注意到她的神色,眉頭幾不可察蹙了蹙,只得又道:「我對吃的不挑,下一次可以不用特別安排,吃什麼都行。」

    她又是一怔。

    「我原本有些討厭腥味……」

    在她微愕的表情里,他輕咳一聲,第一次率先移開視線,「不過,今天的海鮮味道還不錯。」

    .

    裴予的話對聞晚造成了巨大衝擊,儘管竭力控制情緒,眼角眉梢這些細枝末節還是出賣了她。那天吃完飯回到房裡之後,被疑心的魏薇緊緊盯了好久,追著盤問。

    魏薇大概認為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她才會如此喜形於色,蕩漾之情遮也遮不住。但魏薇不懂,對於她來說,和裴予吃飯這件事,本身就非常了不得。

    想了很久的事情一朝實現,從前期盼的,似乎也在一點一點靠近,聞晚越是冷靜下來,就越有種暈眩感。心緒起伏,導致夢中景境迷幻,一夜睡得昏昏沉沉,幾度覺得漂浮在雲端。

    沒等聞晚將箇中滋味翻出來細細品嘗,導演及滯留橫店的其他主創們飛抵吳州市,酒店上下幾層全被包下,人員到齊,一時熱鬧不已。

    之後幾日沒再碰見裴予,他的房間在斜對面,他不愛出門,大多時候待在房裡,偶爾現身,也是去找導演談角色和劇本的事。人多口雜,聞晚索性也不出門,關在房間裡反覆熟讀劇本,等待劇組工作人員就位。那天和他『約會』的點滴感觸,就這麼在一天天中消磨沖淡。

    劇組會和的第五天,場景布置完畢,全組人正式開工。聞晚被安排了兩場戲,在一天幾十上百場的數量里很不夠看,但仍要早起化妝候場。一場戲在上午十點多時拍攝完畢,第二場戲卻排在晚上,中間大把空檔,她只得自己找事情打發時間。

    晚飯後吃了兩顆口香糖,聞晚在休息區候場等的快要打瞌睡了,終於有人來叫她。

    她穿著禦寒的厚棉服,一個激靈來了精神,麻溜起身就往片場去。

    工作人員一邊快步跟上她,一邊道:「統籌說這場戲改了,原先定下的不拍,改拍第386場。」

    「拍第三百八十六場?」

    「是!」她走得挺快,工作人員有點小喘氣,「前面導演和編劇們正在討論呢,有點爭議,今天可能要拍久一點。」

    聞晚說沒事,「拍多久都行。」總比坐在凳子上無所事事傻等著強。

    說話間,沒多久就到了片場正中。天色已黑,四周掛起了燈,遠一些的地方掛的是黃色燈,離拍攝正中近了,便都是亮眼的白色燈。

    從一眾打光師中穿過,到孫問道身邊一看,除了編劇們,裴予竟然也在。

    她愣了一下,孫問道見她來了,直接說:「這場戲改了,原定的明天拍,先拍你和燕俊王喝酒。」

    開拍起,導演就習慣在片場喊演員們劇中的名字,一開始不覺得有什麼,久了便覺出氛圍,演員們也容易產生代入感。

    聞晚點頭說好,看了裴予一眼,他一派嚴肅,是工作時的正經表情。

    「麗妃你和燕俊王上旁邊對下詞。」導演大手一揮,「其他各部門各就各位,動作快一點!」

    一聲令下,四處忙活起來,聞晚拿著薄薄的兩張臨時劇本,和裴予走到一旁對詞。

    劇本早就背下,麗妃和燕俊王喝酒這場戲稍稍一想便記起來了。宮宴之間,麗妃中途離席,遇上了獨自在無人花園飲酒的燕俊王。

    這已是劇情後段,麗妃恩寵衰退,對皇帝早已死心,而燕俊王為情所困,對女主角愛而不得,飽受內心折磨,人前不敢顯露,只得人後失意痛飲。

    面對工作,聞晚收起鬆懈,嚴正以對。不想正要翻開臨時劇本,裴予突然出聲:「導演和編劇剛剛修增了劇情。」

    翻頁的手一頓,她抬頭問,「改了什麼?」

    裴予睇她,默了幾秒,半晌道:「加了吻戲。」

    第17章

    吻戲?

    聞晚一愣,忙不迭低頭翻開手中的臨時劇本。

    原先的劇情里是沒有的,花園喝酒這一段兩人對話幾句,只有台詞,沒有動作……

    「導演和編劇討論過了,覺得這裡可以適當加上吻戲。」裴予說,「不過畫面選取要等拍完再決定,可能要拍幾個不同版本。」

    不同版本?聞晚更加呆怔,捏著薄薄的紙頁,好幾秒說不出話。

    這意思是,不僅要親一次,有可能要親好幾次甚至很多次?

    她看了他一眼,飛快閃避,莫名的臉上升起一股熱意。

    好在夜色低暗,打光雖然亮,他們站在角落,並不能完全被光覆及,暗暗咳了聲,她垂首偷偷舔了舔嘴唇,喉間突然有些發乾。

    緊張,說不清的緊張。

    裴予臉上看不出什麼,拋下這個話題,攪得她不自在,自己卻一派平靜,淡淡道:「對詞吧。」

    聞晚乾乾應了一聲,拿著紙頁,站也站不舒服。

    幾十句台詞,放在平時隨隨便便就搞定了,這會兒對了三遍,不是這裡卡就是那裡過不去。

    「抱歉。」聞晚咽喉,努力調整狀態。

    裴予看她一會兒,合起薄劇本。

    「差不多了,就這樣。」

    「嗯?這就……」

    「詞你應該都背下來了。」他說,「我大致就按剛才演,你想好怎麼應對就行。」

    聞晚嗯了聲,摸了摸下巴。

    工作人員還在準備,似乎燈光還是哪裡不到位,需要調試。裴予和她隔了半肩,由一開始的面對面變成並排站著,靜靜等現場開工。

    聞晚好不容易平復被他攪亂的情緒,默默在心裡演示和他的對手戲份,認真過了兩遍,決定好合適的表演方式,身邊忽然遞來一樣東西。

    一個粉紅色的、只有半個手掌那麼大的長方形扁盒,兩面軟和,表皮是塑料布材質,中間圍著一圈小鐵框。

    「……這是?」

    「指甲刀套盒。」

    聞晚愣愣接過。

    裴予道:「剛才問道具組拿的,給你剪指甲用。」

    她慢了半拍,反應過來,臉上飛快閃過灼熱赧意。

    「你的演技用不上我操心,只是希望你這次下手輕一點。」他一手拿著劇本,一手插回兜里,冷冷淡淡的語氣里不知是不是錯覺,竟讓人聽出了一絲調侃。

    聞晚不好意思道:「我的指甲剪過了。」說著伸出手,亮給他看。

    定妝時,妝發師就按照造型的要求給她修剪過指甲。導演態度嚴謹,不僅考究,對細節處要求亦高,每天上妝,化妝師都會給女演員們檢查鬢角、指甲這些小地方,一發現『刺頭兒』立馬消滅,絕不給其瘋狂冒頭的機會。

    裴予順著她的動作掃了一眼。五指纖纖,甲蓋紅潤,形狀飽滿,長度恰到好處,指甲邊緣圓婉,襯得手指修長秀氣。

    不知是不是被前方不遠處高懸的打光燈襯得,那雙手細嫩,一如羊脂白玉。

    他假裝無事移開目光,「是嚒,那就好。」

    聞晚收回手,拿著指甲刀套盒把玩一會兒,打開看了一眼,倒沒有真的用,在開拍前裝進棉服外套的口袋裡,交給旁邊的工作人員幫忙保管。

    電視劇里的場景畫面唯美,就好比眼下,一男一女花前月下,暢飲對談,園林景致精妙,宮燈華麗,周圍的一切都透著股朦朧美。就這麼看確實是,然而加上這烏泱一群工作人員,根本沒有什麼曖昧氣氛,只有滿滿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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